李成栋的马队随着烟尘穿越了整条街道,夜市之上到处是做买卖的商家和百姓,不少士兵穿插其中维持秩序,空气中弥漫着繁荣的气息。怪不得瞿式耜能为首辅,他至少可以在治下维持安定与繁荣,相比那些空谈大义,不干实务的士大夫,云泥之别呀,李成栋如此想着。
“惠国公参见首辅大人。”一个旗牌官一边跑着一边去禀告,不多时,他又走了出来,引导李成栋进入后堂之中,而瞿式耜接见李成栋并非在平日会商大事的节堂,而是在起居的书房,屋子里只有一轻青衣老仆,待二人进得屋,奉茶之后,也出去了。
李成栋知道瞿式耜有要事相商,不过见其待己亲切,不由的生出几分亲近来,瞿式耜见老仆出去,道:“廷桢啊,坐呀,坐呀,这又不是在朝堂上,也无旁人在侧,无需客气。”
李成栋终究坐下,而瞿式耜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吓的跳起来,瞿式耜问:“廷桢,老夫有一事不解,你在粤一年有余,治军有方,为何在香港方向,从未与东番开启战端,反而在粤西鏖战不休呢?”
“首辅大人,这.......。”李成栋站在那里,实在不好回答。
瞿式耜见他紧张,连忙说:“不要这般拘束,老夫也只是问一问,并无怪罪的意思,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嘛。”
李成栋道:“如此,卑职便是斗胆直言了,首辅大人恐怕是没见过香港一带的工事,沿着深圳河向东,碉楼掩映,炮台层叠,壕沟交织,坚城壁垒,非一般兵马可以攻破的呀。广东之险地,香港防线是独一份,虽说粤西也有工事,但战线甚宽,总归有机可趁的。”
瞿式耜掌军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李成栋部如果拿攻粤西的力道去攻香港,肯定是碰的头破血流,李成栋见瞿式耜神色如常,又说道:“以当初广东的兵力,粤西和香港只得攻取一处,香港方便,难攻却是易守,在其对面打造城寨,留守少许兵马,也可挡住东番精兵,不敢妄动,毕竟河流沟堑对双方是平等的。”
“这话甚为在理,哪怕是岳武穆在世,怕是也要与你选择相同。”瞿式耜微笑说道,李成栋听了这话长出一口气,稍稍放缓了心思。
“廷桢啊,那你感觉,朝廷合围湖广清虏的策略如何?”瞿式耜问道。
李成栋想了又想,一脸为难,他也算上当世良将了,如何不知这计划可行性不大,但这个时候,又如何说得呢,瞿式耜代表着天子,如今大明一方,顺军、滇军、桂军、东番和粤西,各种势力交错,相互制衡,最有利的就是天子,颇有天下共主的威仪,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把持朝政了,李成栋自然也不敢妄为,因此便手握雄兵,对瞿式耜、马吉翔也极为恭谨。
瞿式耜见李成栋不敢说,笑道:“怕是廷桢觉得这计划是自不量力,对吗?”
“卑职万不敢有这般想法,实在是.....卑职实在感觉,似有不妥之处,首辅大人,清军在湖广有满洲、汉军八旗.....。”李成栋小心翼翼,斟字酌句的解释着,其意思很简单,这个战略没有什么可行性。
“那廷桢以为,老夫与洪天擢为何砺行此略呢?”瞿式耜笑着问道。
“两位大人必有深意,廷桢乃是一介莽夫,如何知晓?”李成栋躬身说道。
瞿式耜声音凝重了许多,道:“老夫知道,湖广打不下,也守不住。”
李成栋听闻这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如果做不到,为何还要做出这等计划,这岂不是让朝廷那些军队去送死吗?
“廷桢,你觉得广东前景如何,能否作为我朝抗清根据之地?”瞿式耜问道。
李成栋一听此言,感觉瞿式耜有经营广东的意思,他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粤地接连遭遇战争,地疲民穷,早已不堪重负,如今还要支应湖广战场,实在力不可支,若要再开一条战线,攻掠江西,更是杀鸡取卵,成则成矣,若是败了,粤地也有失地可能啊。”
瞿式耜知道这是李成栋在委婉反对攻掠湖广的策略,他问道:“你认为,保卫广东,需要多少兵马钱粮?”
李成栋道:“岭南之地,多关山险隘,若要防备,三万兵马足矣,不过,卑职所说兵马,乃是能与清军对抗之兵呀。”
瞿式耜点头表示明白,李成栋麾下兵马不少,零零散散加起来超过五万,但多是鱼腩之辈,真正能打的不过万人,还分散在几个军头手中,他最依仗的也不过那四五千从淮北时就跟随他的老兵。
“湖广之略冒险,广东防备又不足数,莫非首辅大人是以攻代守的法子?”李成栋诧异问道。
这个法子听起来不错,把战争北移到湖广、江西,以两广为根据之地,徐徐发展,可如今的局面是两广早就被打烂了,百姓光是恢复也得一两年的时间,如何能一边支持前线战场,一边扩军呢?
“不,廷桢啊,如今局势,以本朝之力断难独抗,清虏势大,又不灭我朝不罢休,以西南之积蓄是支应不了多久的,必须引入外力,不仅要引入,还要让其与本朝守望相助,不会轻降擅离。”瞿式耜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成栋并非庸人,立刻明白瞿式耜的深意,转念一想今日所提的割地求兵的策略,更是明白了大概,若是永历朝廷中,抗清最坚定,战力最强横的,可不是那些根正苗红的明军,也不是李成栋这类反正之兵,而是那几个忠字营,也就是大顺军的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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