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河边。
一座浮屠已经被砌筑而成,噶尔丹正带着一群僧人围着浮屠转圈,这是一种仪式,满蒙贵酋和一众牧民都围在旁边看着,当这个仪式结束,由噶尔丹起,一众僧侣开始高声诵经,随即,熟读经文的贵酋们也是咏唱起来,牧民们虽然不会背诵经文,但此刻一起口诵佛号,声音震动八荒,与这片战场的悲戚肃穆之意相映成辉。
索尼策马到了浮屠一旁的土丘,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将领,正是清廷目前如日中天的费扬古,在帝国骑兵越过兴安岭突袭呼伦贝尔的战事中,费扬古的表现可圈可点,先是稳住局势,后又孤军出城,迎战敌军,颇有斩获,若非有他,大清定然堕尽了威风。
“周边情势如何,若是此刻东番骑兵来袭,怕是不妙。”索尼皱眉看着这群沉迷于法会的人,心中颇有怨怒,他很清楚,对神佛菩萨再虔诚,也挡不住来自南面的军队,更何况他们聚集于此,为的也是聚成团来好对付自己,可即便如此,自己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费扬古脸上挂着笑,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说道:“这个时节了,东番兵怕是已经退到了岭东,留在呼伦贝尔的也不过是些马队、探子之流,不值一提。”
“也好,既如此,我也就放心迎圣驾到此了。”索尼愤愤说道。
二人一起回来军营,进入帐篷之中,索尼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双眼无神,心中思索着什么,不多时,一个士兵进来,把一卷羊皮纸给了费扬古,费扬古看了一眼,交给了索尼,上面写的是噶尔丹在此开法会,筑浮屠期间的一切言论,有在万民信徒前说的,也有在贵酋中说的,出乎索尼的预料,噶尔丹的言论对大清的统治都极为有利,其把帝国的入侵说成邪魔作恶,而倡导牧民百姓尊崇大清皇帝,以抗外辱,即便是超度亡灵之事,也是口称是奉了大清皇帝陛下的旨意,如此云云。
“你怎么看?”索尼问向费扬古。
“邀买人心。”
索尼笑了笑:“为大清皇帝邀买人心?”
“正是,若不能讨得天子和太皇太后的欢心,如何成为漠北僧侣的领袖呢?”费扬古道。
索尼微微点头,他一直以来对噶尔丹这个使者有颇多疑惑,尤其不解其到底代表藏地还是代表准噶尔,现在看来,他还瞄准了漠北宗教领袖这个职位,毕竟原有的领袖哲布尊丹巴已经投顺了敌国,而在漠北,宗教素来不如世俗政权强势,要依附于世俗政权,噶尔丹显然有这个计划。
“那你的意思是,随他施为?”索尼问。
费扬古道:“至少他目前做的事有利于大清在漠北的统治,也是太皇太后愿意看到的,索尼大人,我知道您不喜僧侣,但此刻,确实用得着他们,治中华用儒道,抚蒙古用僧侣,不是吗?”
索尼叹息一声:“我总担心这是温水煮青蛙,自取灭亡。”
满清政权从京城逃到漠北,包括索尼、费扬古等人在内的有识之士,都希望‘救亡图存’,有一点在清廷高层是有共识的,那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实际上,这一点在顺治朝的时候就是一种战略,从学帝国的燧发枪、野战炮,到学**国的军阵战术。在满清,学习仇敌根本没有任何道德阻碍,努尔哈赤时代,不就是学习明朝吗?
相对于眼里盯着帝国军事的费扬古,索尼更看重政治一类,多年研究帝国,他渐渐认可帝国的各类思想,之于宗教,索尼也认为宗教是统治百姓、控制人心的好手段,但也会限制社会的发展,索尼的矛盾就在这里,大清要想复兴崛起,就不能为宗教所累,但现实又是,统治蒙古,离不开僧侣。
费扬古却想不到那一点,但是他了解索尼这位老大人的心思,刚到漠北的时候,为了存活,索尼也是对僧侣笑脸相迎,宠信优渥,但当存活下来后,又把僧侣视为阻碍变革的守旧力量。
两人正说着什么,外面的诵经之声停止了,不久之后,侍卫来传信,说噶尔丹想要面见二人,索尼自当允其进来。
噶尔丹进得帐篷,表现的不卑不亢,与索尼、费扬古二人聊了起来,当聊到清廷皇帝已经到了克鲁伦河,今冬要在呼伦贝尔渡过,邀请噶尔丹去呼伦贝尔的时,噶尔丹才是道出了来意,噶尔丹说道:“前些时日在库伦,合作事宜,贫僧已经与太皇太后交涉过了,无论是师父还是部落所托付之事,贫僧俱已经讲明,使者责任已尽,再去见驾也是无用。因此,贫僧不想去呼伦贝尔城越冬,而是想游历地方,不知道两位大人是否允准。”
“游历地方?”费扬古与索尼相互看了一眼,费扬古哈哈大笑两声:“上师可千万不要开玩笑,您作为尊使,本是我大清的客人,如何能不在中枢招待呢,再者这呼伦贝尔之地马上要到冬季了,冬季苦寒,比之藏地更甚,一盆开水泼出去,片刻就是化冻,这种时节,哪里是能游历的,万一出了岔子,我等可担待不起。”
而噶尔丹却是坚持,先是说可以把使者的位置交卸给使团中的副使,又说不会带大队游历,只带二三仆人,只为访贫问苦,弘扬佛法,还说自己经常如此,经验丰富,如此云云,似铁了心要游历的。
索尼在一旁听着,越发感觉此事有些不对劲,他笑了笑:“上师,不是我二人不放行,实在是担不起责任,这样吧,圣驾再有几日就到了,您与本官去呼伦贝尔城,当面问过太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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