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呜呜呜……大兄待我这样好……”李澄听出李溶的不耐烦,忙又喝了两口热牛乳压下哭,抽抽搭搭地说着些无以为报的话,听得李溶都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伸手,外头就有人匆匆进来,而且不是他府上的人——是来找李澄的。来人急切地道:“王爷,快回去吧,监国太子的敕命到了,钦使正在府里等着呢。”
李澄听得一愣,急忙站起身来,向李溶告罪了便走。李溶向他挥了挥手,不忘叫他:“记得把脸好好擦擦。”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李溶正在看话本,竟忽然听到了阵阵喊杀声。他骇得鞋也没穿,赤着脚跑出了屋子,站在院中凝神听那些叫喊声。
这王府不远处分驻着他与李澄带来的亲卫,喊杀声正是自那处起,隐隐还能听到什么降者免死的话。李溶呆若木鸡地站了一阵,着急忙慌地跑了几步,被硌得脚疼了,又折回屋里随便穿了双木屐,踢里踏拉地就向外跑,一面尖声吩咐道:“快,速报五城兵马司,京中……京中有变!”
但不等他跑到外头,就听到王府大门被轰然撞开,一个很英武的大汉当先站着,左手边站着一个俊朗的绯袍青年,右手边则是哭得两眼通红一抽一抽的李澄。
那青年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据报,淮王溶僭称正统,图谋不轨。臣孟惟奉监国太子敕,特来查清。”
他话音一落下,旁边那个八尺多高的铁塔大汉便恶狠狠地一挥手,道:“给我搜!”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杨飞留着一把络腮胡子,面色黑红,臂膀粗壮,一看就是一员悍将。
孟惟骑在马上,也有意落后他半个马身,叫这位将军对他很是欣赏,粗声粗气地道:“小孟学士的大名,某家也是久仰了,果然是条好汉子,大丈夫。我那妹夫收了个好学生啊!”
孟惟还是第一次被人夸作“是条好汉子”,却也欠身逊谢:“后生小子,哪敢当将军久仰。将军威名,小子才是闻名已久,今日当面,实属三生有幸。”客套了一番,抬眼时望见杨飞的熊腰虎背,却还是忍不住咋舌。
他只知师相娶的是将门虎女,几个妻兄都在军中,本来各个能做禁军统领,倒是受了宰相妹夫的连累,并不为皇帝托以重兵。但今日看到这位自家师相的二舅哥,仍旧颇觉得新鲜,虽然实属无礼,却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为给他扮上钗裙,设想师母的模样。
只觉颇为镇煞辟邪。
直到回宫复命时,他才强自敛去了一路的微妙神色,恭敬地回禀:“杨将军与臣于淮王府中搜出龙纹金甲一领,端悼太子伪玺遗诏一封……”他顿了顿,语气略着意加重:“还在书房搜检出了几封交结禁军统领的书信。”
李澜和谢别闻言同时看向他,孟惟垂下眼并不作声。李澜便哼了一声,道:“果然不曾冤枉了他。来人,先将他押解入……解入天牢。就先前关李沦那里就挺好,然后让三法司给孤仔细地查。”
谢别欠了欠身,温柔款款地道:“殿下此时不宜大兴刑狱,否则一来朝中不稳,二来于殿下人望有损,只究首恶,不要牵连无辜才是。”
李澜偏过头想了想,颔首道:“丞相言之有理。那这样,等审完了李溶,朝会的时候再拿个火盆烧信就是。”
谢别不知该赞他学以致用还是非议他言辞轻佻,但无论如何这都应当是私下说的,便只欠身退下。
李澜看了一圈,又问:“那个好哭鼻子的李澄怎么没和你们一道进宫来?”说着略向前倾身了些,颇为轻快地问:“可是抗命不遵,也被一并拿下了么?”
杨飞犹豫了一下,抱拳道:“启禀太子殿下,那鲁王……殿下接了殿下敕命,便带着亲卫协同臣等控制住了淮王亲卫,倒没有抗命不遵……只是么,这个,他身体不适,是以没能回宫向殿下复命。”
“身体不适?”李澜挑了挑眉,问他:“怎么个不适法子,可叫太医看过了?”
杨飞面色古怪,迟疑地道:“臣等待鲁王十分敬重,可……可鲁王见臣等缉拿淮王,哭得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鲁王府的医官说……说鲁王殿下自幼弱质,这是受了惊吓,吓昏的,没什么大碍。臣和小孟学士一合计,就先回宫复命了。”
李澜先是“噗嗤”一笑,确认似的追问:“真个吓昏过去了?”得到孟惟的肯定,便绷着脸点了点头,接着又转过脸去,很是笑了一阵,这转回来正色才说:“孤晓得了。卿家差事办的不错,当有重赏,待孤想想怎么赏赐卿家。卿家且先退下吧。”
杨飞喜色上面,黑脸上都透着红光,谢了恩便退下了。李澜又屏退了侍从,只留了谢别和孟惟在场,这才懒懒地撑起下巴来,捏着朱笔把玩着问他们:“那些信是怎么一回事?当真是预备给孤烧来收买人心的?”
谢别和孟惟对视一眼,一道摇了摇头,谢别神色肃然地道:“此事臣等并不知晓,内中当有别的变故。”
李澜冷笑着将那朱笔掷开了,哼道:“孤倒觉得,这是歪打正着了。”
第一百三十章
淮王名为朝觐实则心怀不轨被人首告的事很是掀起了些议论。原因无他,只因为若按昌平帝算,李溶确实是最正统的一个。他父亲当年被立为太子,昌平帝告祭过太庙昭告过天下,再名正言顺不过。若非厉王父子逆乱之事,皇位绝不会旁落当今。
但臣子们惊讶的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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