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端宁蓦地一愣,不说话了。
陆父仿佛猜中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地说:“你什么错都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利指责你,说你的不是,你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这样躲着挽晚,是要让她怎么想?她好不容易平安无事地回来,结果哥哥不想当她哥哥了,你自己想想,像话吗”
“那你告诉我,挽晚做错了什么?难道她就活该受委屈,连一个能给她公道的人都没有?”陆端宁一时间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他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爸,我没有非跟自己过不去,可是当初是你跟我说要保护好妹妹,我不想就这样息事宁人地过去。”
“他认罪了,也判刑了,没有人用息事宁人的态度对待这件事。”陆父沉声说。
陆端宁几乎要冷笑出声:“拘役6个月,故意毁坏财物罪,这样在你眼里就已经算得上公平正当了吗?”
“陆端宁!这是庭审判决,不是过家家。你能不能理智一点,看清楚现在的大环境?你没有权利越过法律去惩处别人,你觉得你能豁出去,你无所谓,那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你这根本不是公平,你只会毁了你自己的人生!”
“那又怎么样?爸,我不服。”陆端宁轻声说,“在你眼里,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挽晚就是个机器人,一件东西,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疼、会受委屈?我把挽晚当亲妹妹,不是坏了还能再买的玩具。”
陆端宁说:“对不起,我没想惹你生气的。我会回去看她,可她不是我的挽晚。”
他的妹妹陆挽晚被人侵犯,就因为那个小混混不满18周岁,就因为她是个机器人,这件案子根本无法归类到猥亵儿童罪,而是可笑的故意毁坏财物。
出离愤怒的陆端宁被人紧紧按住,熙熙攘攘满厅的人在他眼前都面目模糊起来,他尽力仰起头分辨他们的脸,竭尽全力想看清楚是谁,是哪些人就这样草率地对待他妹妹!可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他们的脸一个接一个地扭曲变形,像粘稠的液体一样往下滴落,流了满地。
“凭什么啊?”他想,他控制不住地想,“我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在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地发生之后,当他再次看到陆挽晚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地冲进自己怀里,撒娇喊他“哥哥”,问他“想不想我”,他是费了多大劲才没把那具软绵绵的小身体推开。
哦,我妹妹是个机器人。
他其实早应该想到啊,为什么陆挽晚从不发脾气耍赖,总是对自己言听计从;为什么她脆弱到随便吃一口什么就会不舒服;为什么她永远长不高长不大,像被时光遗忘了一样……
她的左肩有一串黑色数字,那是她的生产批号;她定期就要被爸爸带走,那是让她恰好“长大”成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她永远活泼烂漫,黏着自己,那是写进她程序里的指令……她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还是甩不脱的小尾巴,可我为什么不敢再看她一眼?
厚重的窗帘把日光隔离在外边,只有一小束顽强地从缝隙里漏进来,大把大把的尘埃在这束光里漫游飞舞,看起来特别自在。陆端宁不自觉地出了会儿神,直到美人踩着他的大腿站起来,歪着头瞅他。
陆端宁把它抱起来,语气温柔:“宝宝,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才感受到胃里一阵抽痛,他一边揉按着胃部,一边就着凉水下了碗挂面,没滋没味地囫囵吞完。
出来一看,美人侧躺在沙发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已经睡熟了。不想打扰它,陆端宁给它配好草料和零食,拿上头盔手套车钥匙自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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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引擎声突然出现,排气声浪盖过了陆挽晚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又很快减速,停在了前院。
她惊喜地站起身,跑过去要给陆端宁开门。不过陆端宁先她一步进来,左手还抱着个黑色头盔,没留神被她扑得一个踉跄,后腰直接磕在了门把手上,疼得他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陆挽晚你属牛的吗?这横冲直撞的。”他随手把头盔搁在门前架子上,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推她进客厅。
越过玄关他才发现家里不止有陆挽晚和她的保镖女团。
刚罚了他一千多张片子的李与雀老师正端坐在沙发上,讶然和他对视。他手里还拿了本偶像写真——封面上的女星还是他没见过的,目测又是陆挽晚的新墙头。
海报明信片卡贴铺了满地,茶几上是各种拆了没拆的零食甜点,女团小姐姐们盘腿坐在地上,一人抱了个米奇果盆,抬手招猫似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陆端宁把一脸得意的陆挽晚拽到自己身前:“女王陛下,您这是趁我们不在自己给自己登了个基吧?”
陆挽晚冲他“嘿”地一笑,伸手去摸他的夹克兜:“哥,兔子呢?你把我儿子带回来没有?”
陆端宁冷酷无情:“没有,想都别想,那是我儿子。”
陆挽晚登时不高兴了,推了他一把,撅着嘴跑走挨着李与雀坐下。
这下李与雀就算再迟钝,都能感受到陆端宁落在他身上沉甸甸的目光,充满了戒备和审视。
但陆端宁很快就撤回了这种要吃人的眼神,弯腰从米奇果盆里顺了个草莓,挺自在地望向李与雀,笑着调侃:“老师,我都大二了还家访啊,太严格了吧。”
“怎么会,”李与雀八风不动地放下那本搔首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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