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东还能不能抢救了?”他自己只能救魂魄完整的人,对这种魂魄不在身边的束手无策。
“你想救,我就救。”唐铖虽没说能不能,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是没什么他不能做的,全凭韩映澄的意思。倘若是个成年男子说这番话,肯定会让人感到狂妄自大。但是放在小小的唐铖身上,只觉得赤诚单纯。
韩映澄捏了捏他的小嫩脸蛋,抬头对医院代表说:“我们尽力救,人能不能回来,看天意。”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韩映澄对唐铖说:“我们是不是第一个对医生说这种话的人,身份好像颠倒了,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酷。”
唐铖勾住他的脖子,将脸颊与他相贴,猫似地蹭了蹭,软绵绵地说:“阿澄最厉害了。”
韩映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明明是我们小唐厉害呀。”
“还有。”他佯装严肃地点了点对方的鼻子,“要叫我哥哥。”
唐铖没说话,将脑袋埋在他肩上哧哧地闷笑个不停,笑得韩映澄也心情莫名地好起来,“祭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不晓得拜斗的步骤,会不会给你添乱?”
唐铖换了个姿势把脑袋枕他肩上,小声哼哼,“我教你。”
玄门许多派别法术失传的原因,也与斋醮科仪的繁琐密切相关。可能一个二十分钟的小道场,却包含了成千上万个步骤,要准备什么法器、身穿何种道袍,吟诵哪篇经文上的法诀,踏罡的步法,皆有不同,有大讲究。
他们光准备祭祀的东西,就花了两天时间。唐铖八字与火相克,这场法事不便亲身上场。于是韩映澄又用一夜记下拜斗的所有细节。
特案科兵分三路,卫雪、小红留医院守着昏迷的林东东,韩映澄和唐铖在林东东家里做法事。胖子则在单位值班。
韩映澄长了一张秀雅沉静的脸,佛修要求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因此无论他做什么脸上都无甚波澜,看上去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林家上下都以为他是哪个名家宗门的世外高人,神色恭敬得不行。
其实韩映澄心里紧张得要死,不停地问怎么办,如果自己把新年开张的第一桩生意搞砸,会不会被领导请去喝茶?
这时袖子被人轻轻地拽住,他低下头看,唐铖扬起五官精致的小脸,肉嘟嘟地笑,眉眼弯弯,眸子里的水光与烛光一同摇曳,好似明晃晃地写着“不要怕”。
对哦,他还有个强力候补,失败了便由小唐顶上,有什么大不了?韩映澄顿时释然了,捏捏唐铖肉乎乎的小手,成竹在胸:“我要开工了!”
“嗯!你是最胖(棒)的!”
听得他这句童言稚语,韩映澄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客厅中央的祭坛摆着两张红纸,一张写着南方丙丁火德星君,一张写着东东的姓名、生辰八字、居住地。祭祀用的灯是陶瓷做的碗灯,灯芯有黄白两色,即为“金银”,总共一百零八盏,交叠摆放,金银满盘,以天上星图排列,透碗灯绣人间烟火。
“南方丙丁火德星君在上,今有鹤城人士林东东,年十五,出生于……”韩映澄念着词,林东东的母亲在旁边烧元宝蜡烛,父亲则上香叩首三次。
随后韩映澄在厨房、门口、床头各点起一盏黄芯灯,他要做的便是等着灯花与蜡烛檀香一同燃尽。如果中途熄灭,则表示火德星君不愿前来受礼。
唐铖背着手站在林东东的家门口,成百上千的冰剑雪刃环绕在空中给韩映澄护法。
空气中一股热浪逼近,好似连空间都被烧得扭曲起来,与此同时,一名红发白肤,指尖带火的美男从天而降,看见这幅群剑环伺的场景愣了下,待细瞧站在门口的小孩后,一脸惊讶地问:“怎么是你这个杀胚?”
他乘着云朵绕着房屋转了几圈,好笑道:”你还会纡尊降贵做这种事?”当看见客厅里作法的人后,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难道是他?”
唐铖不耐烦道:“把魂还来,快滚!”
红衣美男似笑非笑,“我不还又如何?”
唐铖嗤笑了下,“那你也不用还了。”
他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好似一柄斩天夺地的魔剑,周身带煞,熬得不行。
对方眯起眼冷笑:“真是无论过了多少年,这副傲慢无礼的样子,都叫人想把你痛打一顿!”
唐铖坦然相应,“你打得过我么?”
“……给你。”红衣美男气冲冲地丢下一个铃铛,逃似的转身飞走,觉得自己真特么晦气,一值班就遇到个真真的煞星!
唐铖伸手接住铃铛,轻轻地摇了摇,一缕白烟飘了出来,又随风飘走。
小红把清醒的林东东送回了家,还有最后一道程序。在太阳下山之前,这家人要吃上一碗韩映澄煮的汤圆,一碗五个,把五个吃完了,才意味着晦气散尽,合家团圆。
韩映澄一直觉得东方的传统习俗、民间法术颇为浪漫,然而很多都已失传,实在令人遗憾。汤圆煮多了,剩下的由他打包带走。胖子下班后开车来接他们。
韩映澄做了一天法事,滴水未尽。唐铖跟着他,也没吃饭。两人坐后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还热乎的汤圆,芝麻馅的,香甜不腻。
副驾驶位上的小红看着车后视镜幽幽地说:“表哥,你不是有洁癖吗?小时候我舔了你碗里的肉一口,你就不再吃了。我妈知道后把我打了一顿,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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