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在金章院里的闹剧很快就流传开来。
柳元正曾经所说的一字一句,也都被人毫无保留的传递着。
事后的发展,也正如少年心中预料的一般。
等柳元正再出现在人群之中的时候,便是平日里不大相熟的金章院同门,也变得颇为亲切,凑到近前来,口称师兄师弟,又大为赞叹的说着认可柳元正的话。
少年大多数时候,只是温润一笑,说自己只是做了件维护宗门颜面的小事,以及说了一些众所周知的浅白实话。
他越发像是个温润君子了。
而这样的姿态,也让柳元正被在竹楼前,等待着一众人的到来。
看着人群之中的禅宗弟子,柳元正站在那里,此刻竟也分了心神,暗暗地自忖,“禅宗规制终归与玄门正统诸宗大有不同,吾等宗门皆穿道袍,只是在颜色、细节上区分。
这禅宗倒好,说是玄门一脉,却不佛不道,褪下了袈裟,却仍穿着禅衣,这是几个意思?代表着禅宗门人不会忘本?还是代表着禅宗法脉到底和玄门诸宗不同?
或许昔年时,这是玄门诸宗对禅宗的怀柔之策,不好逼迫过甚,但如今禅宗仍守着这般规矩,却多少有些蠢笨了,一宗传承从来不该在这些表面功夫上。
穿着禅衣,只会无声的提醒着所有玄门修士,彼此之间不是一路人。如此看,这些年禅宗处境尴尬,半是替古逃禅先人还债,半是食古不化,咎由自取!”
正这般想着,那禅宗女修已经因着众人走到了柳元正近前。
未及柳元正开口,那女修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这笑容温柔,很有亲和力。
女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和她整个人的道法气息融合在一起。
仿佛浑然天成,仿佛发自内心。
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像是一朵莲花绽放,颇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清静意境。
女修抬手,捏起莲花法印,俯身朝着柳元正一拜。
“想必是元易师兄当面了,师妹静海见过师兄。”
话音落时,柳元正反应也不慢,温润一笑,颇为和善的点了点头道:“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禅师法号端是好意境,贫道元易,见过静海禅师。”
这仍是禅宗的独特规制了,寻常道门弟子之间,都以师兄师姐互称,到了禅宗这里,却一律换成禅师了。
说罢,反而是静海禅师微微一怔,片刻的恍惚失神,禅师轻声呢喃,重复着柳元正说过的话。
“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未想元易师兄也通吾宗禅意。”
“禅师谬赞,不过是借用先贤之语,通禅意的也是先贤而已,倒是不知禅师造访,可是有甚紧要事吩咐贫道?”
“岂敢说是吩咐,只是来时听说了师兄之前的仗义执言,为吾宗洗刷了不必要的误会,是故特意前来致谢,吾宗地处偏僻,也无甚值得拿出来的谢礼,便想问问师兄这里有甚么能用到师妹的地方,不然此间恩情,要教师妹心中难以安定。”
说话间,静海禅师脸上的笑容愈盛,端像是莲花彻底盛开一般。
便是柳元正也稍稍愣神,暗道这几日为了水纹元晶太过劳神,如今看甚么都像是莲花。
一念至此,柳元正忽的目光一凝,落到了静海禅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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