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刷新了认知中贵族的节操底线,连偷瞧威廉的目光都不对了,而且眼神儿还老往他身后钻。
她颤颤巍巍地把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在艾薇儿接过托盘里的信笺后,便仿佛躲什么脏东西一样,逃也似得离开了屋子,一刻都不敢多留,离开时还无比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艾薇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因为打闹涌上来的气血平复了下来,随后缓缓打开手中的信笺,随后刚平复下去的潮红色再次涌上了面庞。
“还要五天!五天之后他都可以来给我收尸了!”
她被信笺里的内容气得面色涨红,双手用力想要把信笺撕碎,却没想到传讯用的信纸用了特殊材料,材质比老树皮还要韧一些,扯了两下愣是没扯动。
“咳!咳咳!”她突然扔下信笺,伸手捂住嘴唇咳嗽了起来,白皙的面庞涌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威廉一言不发地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纸,飞快地扫了一眼。
“陛下敬启
猛狮家族私军已全力向王都开拔,不过粮草及给养还未凑齐,尚要五日才能抵达王都,望陛下及王后坚持数日,待先锋军抵达之时,老科尔必将亲手斩杀叛军首领向两位……”
“一群蠢货!真以为那些叛军占据两座公爵领就会满足吗!到时候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早晚会被……咳咳咳咳……”
“王后陛下,您该去看看医生了,因为叛军的事您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估计快撑不住了。”
威廉x冷淡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把艾薇儿短暂地从怒火中拉了出来,她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惨笑了两声。
“咳,没这个必要了,两天之后叛军就打来了,现在撑不住最多大病一场,两天之后还不是一样要死吗?”
威廉拄着大剑闭目深思着,他开口道:“您有没有想过……”
艾薇儿摆了摆手,无奈地道:“想过离开王都吗?能够调遣的军队不是在北边,就是在南边吉伯侯爵的手里,那些部队都是征调自各大贵族的私军,如果王都都被打了下来,你猜还有多少人还愿意听从王室的调遣?
吉伯还要一个星期才能赶到,要是科尔他能够抵挡几天,这场叛乱就还有压下去的可能,现在他已经明显不会来了,法兰……已经走到末路了。”
她咳嗽了两声后,伏在桌子上恼怒又无助地道:“我要求他克制税收的程度,修订那些过于不合情理的法律,科尔就选择对法兰见死不救吗?还有那些新贵族,我已经在计划着尽量帮他们获得合理的封地了,为什么都不能等一等,偏偏要发起战争……”
人前精明强干气势十足的王后陛下,少见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喃喃地道:“难道我真的不该做这些,而应该看着法兰慢慢走向崩溃吗?但如果不再约束这些贵族的话,那些平民又该怎么活下去?”
威廉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取下了身后的披风给她披了上去。
你其实做的不算差了,制定律法、指挥军队、处理政务、核定税收,都做的像模像样,要是换到上辈子的世界,没准真能给法兰再续上几百年的国运。
然而这个世界是有超凡者的,数百名精锐骑士组成的小队足以轻松击溃上万的普通人,最大的武装力量掌握在贵族手里。如果不是有新贵族插手,那些普通人再过几百年都不可能把两名公爵掀翻在地,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心照顾底层百姓的国王是很难有好下场的。
艾薇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苦闷地趴在桌上喃喃道:“威廉,你也是贵族出身,凡金斯家被取缔后又一直在做王室的侍卫,很难体会到那些普通人的感受。”
“我之前也和你一样,甚至在十八岁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乞丐存在,直到和彼得结婚的那天。”
她坐直了身子,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出神地回忆道:“当时满街的人都在为我们欢呼,向我们抛洒花瓣,所有人身上都是光鲜亮丽的,大家看上去都是那么幸福。然而当我们路过第十二街区路口时,一朵干花被人扔到了我身上。”
威廉听道这里顿时心下了然,王都主干道和第十二街区交汇的地方,正是曾经贫民窟的入口。
艾薇儿声音幽幽地说:“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扔的花,她站在街边的巷子外面对着我笑。我现在还记得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面那双大大的眼睛特别好看,就像嵌在脸上的两粒黑珍珠一样。”
“当时我也对她笑了笑,然后拿了一块手帕扔了回去,里面包着两块糖果和几片花瓣。后来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女人就从巷子里跑了出来,把那孩子给抱了回去。她钻进巷子里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特别的复杂,里面全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于是我勒住了马向那巷子走了一步,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简直把我吓呆了,那条两米多宽十米多长的巷子里,居然挤着好几十个人,他们一起抬头看着我的时候,那些眼睛里满是畏惧,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想要吃了他们的魔兽。”
威廉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默默听她讲述着。
“我很快被彼得拉了回去,我后怕地问他那些是什么人。彼得满脸厌恶地告诉我,那些都是贱民,为了我们的婚礼,他两天前下令,把那些人都驱赶到了角落的巷子里,免得影响到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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