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摇头,“见他身形熟悉,并未看清长相。”
“你此前见过他?”萧婧依抿唇,眼前晃过月下桀骜的白衣男子,低头思忖,伊墨久不回京,甚少在御前走动,按理不该见过那人,可她又道熟悉,那或许那人潜藏身份隐在她身边……念头转过,联想到千里之外置身高位的帝王。
他派心腹来此接近于她,心思必定不简单。
明里有史岩江湛等虎视眈眈,暗里有天子重臣步步紧逼,势必不叫她好过……如此,当真妙计!
“是。”伊墨停顿后开诚布公:“他的身法飘逸,轻功暗器了得,远在我之上。至于他人,想来是在寨中见过。”伊墨心底已有猜想,恐萧婧依多虑,掩去不说,话到末尾补一句:“你放心,寨中主事的几位很照顾我。我无碍的。”
萧婧依无奈,顺势想到别的,直直身子慎重问她:“你信那姓景的?”
伊墨即刻答,神色郑重,“他所述出于情理,也合他秉性。再者,有婉姐姐作证,更为可信。”
萧婧依扬扬眉,暗道:这呆子,一眼便教人看透,幸好识人的本领还有,点点头附和,“有唐姑娘佐证,必定不假。”
伊墨点头,“边陲路远,眼下已有人证,苦于无路上达天听,尽早将包藏祸心的人正法!”
萧婧依抬眼看她,“眼下只唐姑娘一人为证,计较并非万全……毕竟她与他们相熟,若江湛等人抵赖又该如何?”萧婧依伸手搭上她肩膀,掩住视线里的那方凌厉切口,幽幽地道:“至于你说的面君,你想见他,也未尝不可。”
伊墨凝神望她,目光炯炯,“惜儿你有办法?”
萧婧依凝视与她,眼波微澜,柔柔笑起,“时日拖得久了,自然纸包不住火。你我久留在此,你还怕那位好陛下不知晓吗?”
她这哪里是敬畏君上的言行?分明是……伊墨惊骇,眺望窗外,未见异样缓口气,凑近些与她耳语:“在外慎言啊。”
搭在伊墨肩上的手攀上她背脊,萧婧依依靠她肩膀,心道:他是你的君,又不是我的。面上掩盖这心思,继续道:“当下首要是寻证物或证人,”眼眸暗淡,埋首到她肩窝,“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伊墨顺势轻轻拥住她,“你只管好好歇歇,无需思虑这些了,交与我罢。城内戒严,我这次下山本也是凭运气找找,寻到你了便好……我就不多呆了,回山上报信去。”伊墨顿了顿,“还有一事,景大哥与众兄弟所为,情理可容,日后面圣,还要麻烦你多多美言。”
半晌不闻回应,伊墨偏了偏头,那姑娘埋首她肩膀,再隔片刻,传出闷闷的声音,“我逃出京的主意是你的她想的,现在在深宫顶替我的是她的好婢女……若是她会武艺,这次机会她必不会让给我……”背后的外褂被揪紧,又听她叹后轻道:“若她在此,你也要这般生疏吗?他们宽待与你,唐婉有恩于我,况且事实如此,你便是认定我是冷情自私之人……”
不予伊墨辩解时机,萧婧依继续:“若换做是她在此,你必不会与她客套这些……”她说着说着,反而笑开,“若是她伤着,你怕是要心疼死了……胧月先前在战场伤了腿,你便不离不弃地陪着它……”喉咙梗塞,她道出最后一句:“若她在此,你必定不走。”
“对不起。”伊墨伸手小心拂过近乎从里衣透出的厚重纱布,心生愧悔,“是我思虑不周。你先歇着,等我就回。”
她果然还是要走……萧婧依放手,干脆地转身,拽倒迎枕侧卧背对她。
伊墨抿抿唇站起。
听到她放轻的步子,手不禁捏紧迎枕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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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墨出门,直奔厨房找唐婉,见到了人直抒来意,“婉姐姐,能否麻烦你向山上跑一趟?”
唐婉熄了炉火,将滚沸的药罐提起,搁置灶台上,先听她说。
伊墨掠一眼她手边动作,直视她道:“麻烦替我捎个话回去,就说我寻到了友人,还有些事,需在外逗留几天。”
唐婉点头,“我等下就去。”故交相见,又是一方伤重,多些相聚,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说着就要提罐倒汤药,伊墨拦下她,“婉姐姐,交与我吧。”
唐婉也不推辞,歇了手,嘱咐一番就走。
伊墨不急着倒出药,而是先从腰际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掀盖,将一枚药丸倒入罐中。
等过一会儿,估摸药融了,向瓷碗中倒出药液,确认药液看不出什么,单手托着碗底小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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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门声响动,萧婧依当即起身回头,所见是她所想的人,可她还是一脸不悦,埋怨道:“你都不寻个托盘吗?”
伊墨淡笑着,将药送到床边,躬身递给她,“我磨蹭了会儿,现下温热的,刚好喝。”
萧婧依抓紧递过药碗,捧着碗瞪她:“你怎地又回来了?落了东西么?”
伊墨失笑,坐到床沿,“你先喝药我再说。”
萧婧依心系在这人身前,无心留意药液不同,捧着碗细细喝了。
伊墨心里石头这才落了地,萧若水说过雪莲的奇效,这下这傻丫头应当无虞了。
萧婧依拧着眉喝过药,用袖口拭去唇边药渍,将药碗递回,这才开口:“你可以说了。”
伊墨将药碗搁到小案上,转身笑对她,“在山上毕竟不便,我想回来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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