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领会,即刻收起。
史弘伸出的手移到周航肩上轻拍了拍,状似无意道:“天子脚下不比南方,天渐凉,周大人衣着单薄,好生御寒才是。”
“相爷……”周航要说什么,被史弘摆摆手止住话头。
史弘捻着胡须,继而缓缓道:“太后寿诞在即,老夫记得,周大人与礼部许大人是同年入仕,那二位理应多多走动相互扶持,一心为主分忧,方能不负皇恩。”他如此说着,抬手揖敬宫门。
周涵仍欲辩驳:“相爷,当下正值多事……”
史弘整整衣摆,打断他,深深递去一眼,“多事之秋在南不在北,周大人该为眼下冬日早作谋划,古语有言:秋收冬藏……罢了罢了,岩儿体弱,老夫记挂,几位,就此告辞罢。”
周、任二人对望一眼,俱是目光迟疑,闻言,双双拱手长揖,恭谨辞别史弘。
史岩不在,其麾下党羽聚首城郊小院商讨时局。
置身密室,武将出身的成安侯任明便不管不顾,坐立难安,在小厮为之奉茶之后拂袖推开,拍案而起。
茶盏落地,应声而碎,辨不出原貌。
“相爷究竟何意?眼下驸马休养,渝州事急,他老人家便要我等干等着么!这要你我如何坐得住!”
“任兄稍安勿躁。”周航安抚他一句,转望对面座席手持字条沉眉不语的人,“赵老弟可有高见?”
赵秋生放下字条,抬头道:“高见不敢当,小弟愚钝,应敌之策尚未想出,不过是私心感慨江湛这渝州知府当得甚为自在。”
“哦?”周航笑了笑,“老弟此话怎讲?”
赵秋生举起那页单书“空”字的字条,“诸位请看,这传信用纸并非寻常,纸韧且柔,依小弟看,或许这便是由蜀南深山的墨竹所制的‘雅宣’。”
周航一听变了脸色。
任明来回瞧他二人神色,摆摆手无谓道:“南方盛产竹子,与北国梨木一般常见,有何稀奇?”
赵秋生笑,“侯爷有所不知,这墨竹,好比紫狼毫、万年参……”在任明渐变的神色中,赵秋生幽幽道出后一句:“此乃御用之物。”
任明惊得险些跳起来:“御用?他江湛好大的胆子!便是御用贡品也敢染指!”
周航平静抿了口茶,“任兄慎言,莫要忘了,如今,在座我等与他渝州官府,可还在一条船上。”
任明垂首默然落座。谁也不曾注意他正坐时暗自捏紧的拳。
赵秋生紧接道:“所以相爷的意思是,要我等作壁上观?”
周航点头,“相爷几番叮嘱,指点眼下多事之秋,要我们适时收手。”
成安侯任明沉下眉梢,不耐道:“渝州与我等素有往来,如今事急,若我等抽.手,日后怎能安生?”
赵秋生点头附和:“确是如此。唇亡齿寒,不得不防。”
任明又接道:“还要提防那老东西反咬一口!”
周航沉思后,徐徐摇头:“今日相爷言辞坚决,乃任兄与我亲眼所见。他老人家怕是早有预判……再者,渝州那边,几次出师不利,倾官府之力对付一个平民身份的伊墨尚且不足,加之伊墨有宫里那位派人相助,江大人怕是不好过。”
“恐怕不仅于此。”赵秋生骤然起身,“近日京中多有变数,驸马受伤在前,而今皇后遭禁、陛下称病,其中诸事或许有隐晦关联……相爷久立朝堂,他老人家如此笃定,依二位仁兄高见,会否可能是陛下他并非……?”
周航紧随着撑案而起,“老弟这般猜想,与愚兄不谋而合!怕就怕是……我等不幸言中。”
赵秋生叹息,“若当真言中,我等是当早做准备才是。”
周航赞同道:“那你我便尽早分头行事,我安顿知情之人,来往书信便交于老弟你处置。”
赵秋生应下。
二人这便要各自离席,从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人赶紧拦下他两个:“周兄,赵老弟,你二人这是何意?”任明茫然,跟道:“方才你们说陛下,陛下他怎么了?”
另外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周航回望他,道:“我与赵老弟猜想,或许陛下已不在宫中了。”
“不在宫中?!”任明满面震惊,“那陛下是……去了……”话音到此为止,任明伸手遥指南方。
另外二人点头。
周航叹道:“时间紧迫,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几日便该到了。我等各自筹备罢,南边若有消息,一候之内便能抵京。”
多说无益,三人就此别过。
赵秋生与任明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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