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蝉鸣聒噪。
“站直了,精神点。”
“是。”
明诚侧眼瞥过他。
李熏然目视前方,打出干脆利落的立正:“是!”
坚定,笃法。
最重要的,忠诚。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尼采《敌基督者》)
绵软的云层将他拉进推出,他的四肢酸软,伸长了脖颈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云层又将他拖回,那里温暖而舒适,伸出温柔的触角包裹住他的四肢百骸,云朵哄他睡去,哄他闭眼。
来吧来吧,溺于这缠绵,如果累了,你大可以不醒来。
他回国第一天在附院值守,彻夜乱梦,上帝视角下,俯瞰自己在雪原上奔跑,跌倒不知疼痛。缓步走过来的北极熊,湿漉漉地舔他的鼻尖,倒刺酥麻。
冰冷的四肢被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熨帖,他得到安慰,远离缅甸猩红的血。
反差可爱的抱枕。
凌院长。
凌远。
李熏然长长地吸进一口气,从厚重的云层中挣动身躯,身下的万丈深渊恐吓他:回去,不能从云巅之上下来,只会粉身碎骨。
他微微瞠起双目,瞪视朦晕的天,太阳隐在云层之后。
温柔的声音穿透虚空呼唤他。
熏然,下来吧,来吧,我接得住你。
李熏然猛地睁开眼。
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发着抖。
他用尽全部意志让自己不要呻吟出声,努力平稳呼吸,视线逐渐回归清明。他身边的男人将手按在他肩膀上不让他动,侧脸锋利。
那一针管推进体内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剂量不对,浓度也不对。
他顺从地歪着头躺倒在地上,看着昆杜神经质地大笑,走过来捡起从他手心里掉出来的耳麦,语气近乎亲和地说:“外边的,听到了吗?”
微型摄像早就对向难以分辨的角度,季白按着耳麦发抖:“听得不全,你把他怎么了。”
昆杜饶有兴致:“爆炸这么大动静,人来了吗?”
“谁?”
“庄恕。”
季白另一只手攥成拳,攥紧:“回答问题,进去的警察怎么了。”
昆杜不紧不慢地提要求:“你应该把庄医生叫过来,我再告诉他季队长怎么了,如果他没有来,我可以等,但我不确定你们的队长等不等得起。”
昆杜笃定地踩碎耳麦,他困兽犹斗。
赵寒在季白听到张淑梅名字的时候已经跑去找来了庄恕,国安在工厂后身,明诚切内线过来命令季白,让庄恕进去。那间屋子的地形已经有了大概,窗户的位置确定好,里应外合准备强攻。给李熏然注射的男人是国安很早就埋下的人,不会出大事情。
季白红着眼向明诚发狠:“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国安公安隶属不同,我用不着听你的,这么把自己人往里填。”
“需要我让李局长亲自下指令吗。”明诚言辞冷然。
任务面前没有私情,冲动只能成为拖累。
肩上搭了一只手,沉稳的温度让他镇定,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隶属不同,职责不同,他们之前全部犯了错误,误认为海港城是最终的地点。
国安没有向他报备的义务,谁也没资格责怪谁。
庄恕放在他肩上的手捏一捏,轻声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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