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宫侍卫,除了需要过人的武艺外,还需要足够的眼力。
尽管李承乾身穿一身麻衣,殿门前的侍卫依旧认出了太子的身份,躬身行礼。
打量着两边的侍卫,李承乾不由得啧了一声。
如果是以往的朝会,殿外站立的士兵只会带着仪刀仪剑,就是象征性的几个。然而今天不同,侍卫们带着的武器都是真刀真剑,人数也增长到了二十几个。由此可见,皇帝老爹是真的打算砍死几个啊!
只是从殿内依旧持续着的争吵声来看,他的这个愿望并没能成真。
真正走进殿才算看清楚了场景,清一色的朝服里混进一些穿着常服的人,特别的打眼,不消说,这些就是五姓七望的人了。
今日的朝堂没人跪坐,都是站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发展成群殴的架势。
站立着的年轻人前面,还有七位皓首老者,这七个老头儿屁股底下还有座位,不得不说豪横的很。估计就算杀伐果断的皇帝老爹,也不得不对这几个展现出尊敬之意。
如今在场间互相驳斥的是房玄龄和一个中年男子。往日高高在上、智计频出的宰相,在这一位面前连话都说不全。
没办法啊,老房虽然也是文人,可是对历史上的典籍之类拜读的不多。而五姓家族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引经据典”,用不着说自己的话,只要寻章摘句、断章取义,不管说的是不是对的,被驳斥的人只能闭上嘴听着。这一段你知不知道不是问题,但你只要敢反驳,立刻就扣你一顶“藐视先贤”的大帽子。而这顶帽子,只要是文人、文臣,就不敢顶上。
悄无声息的凑到魏征身边,伸手扯了扯。
魏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精蓄锐还是避战中。
低下头,魏征就看到了一身麻衣的太子。
跟长孙无忌一样的反应,魏征扯过一个下属挡在太子前面,焦急道:“你来干什么!看热闹也不往这地方凑啊!”
李承乾并不理会,而是指指正在大谈特谈的中年人,问道:“郑公,这家伙是谁?讲的是什么鬼东西?”
魏征砸吧了一下嘴,叹息道:“这是清河崔氏当代家主崔焙,他讲的是尚书的洪范篇,士林间对洪范的看法很多,论及起源,有说是两汉时期的,有说是春秋时期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是商朝的。但不管是哪一个,这篇文章在典籍里的地位都很尊崇。”
李承乾点了点头,打算好好听听这所谓地位尊崇的文章。
得益于李纲的教导,一些话虽然听起来艰难,但还是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洪范讲第五畴“皇极”是全部统治大法的中心,其它各畴大都是为了建立好这一“皇极”所施的各种统治手段与方法。它的中心思想是,倡导一种基于上天意志的神权政治论,强调按照神的旨意建立最高统治准则“皇极”,以保障“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这一段听起来很正常,甚至还巩固了皇帝的地位,但是,接下来讲的,却把奉承一般的发言给全面破坏了。
在这种神意政治前提下,君主要注意自己的貌、言、视、听、思等“五事”(第二畴),以引起“休徵”,而避免“咎徵”(第八畴);并遵循岁、月、日、星辰、历数的“五纪”常理,以处理政纪(第四畴);君主向上请示神意的手段是“卜、筮”(第七畴),向下统治臣民的手段是“刚克”、“柔克”、“作威”、“作福”(第六畴),也就是利用“六极”作威,利用“五福”作福(第九畴)....
就这么一段,全面停下来没什么毛病,但是崔焙却话锋一转,抓住第八畴“咎徵”这两个字大讲特讲起来。在他看来,天地间灾祸的产生都是有缘由的。先祖之所以制定了繁杂的祭天礼仪,就是因为天才是真正的主宰。地动即为后土发怒,山崩即为山神发狂。而席卷了整个关中范围的巨大灾难—蝗灾,只能是因为君主德行不修,上天发怒,才会降下这等规模的灾难。
“陛下,草民敢问,太上皇如今在何处?息王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是真的举兵造反,为您所擒?天怒如此,恐怕不是寻常事件导致的吧!遍观近几年,只有太上皇的禅位古怪颇多。所以,草民斗胆请陛下说出真相。”
李承乾担忧的看向御座上的皇帝老爹,此时他目眦欲裂,隔的这么远都能看到脑袋上蹦跳的青筋。
这是已经气疯了!
玄武门的事情,对外的宣称就是太子、齐王准备谋反,秦王李世民因平叛之功,才被封为太子,不久就继位了。当然,这是对外的宣称,真正宣扬的目标是百姓。而事情的真相,只要是脱离黄土阶级的,基本都能猜到一二。就连史书,记载的也是事实。
可事实归事实,如今在蝗灾起来后再翻旧账,已经不是打脸级别的痛了。捏在龙案上的龙爪甚至捏出了小坑,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军中的历练,学会了处变不惊,李世民甚至想直接下场弄死崔焙!
尉迟恭明显不想自己的皇帝被气死,黑山一样的身子挤开两条阻拦的臂膀,怒道:“崔焙,你这厮都一口一个草民了,如何敢对陛下如此不敬!信不信老子一拳揍死你!”
尉迟恭的嗓门很大,只看他左右的武将都忍不住堵住耳朵就知道。这样的大嗓门加上狰狞的面相、魁梧的身躯,形成的威慑力可不是单纯的吓人级别。
要知道,玄武门后催李渊退位的,就是他。三声“陛下何时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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