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冰冷的注视仿若具象化的冰刃,沈离毫不怀疑,在此刻的祁长昭眼里,自己这蠢货兄长已经被大卸八块几百次了。
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压低声音打断他:“你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沈陌道,“别以为我方才没看见,我与和宁来之前,他分明又在占你便宜。”
沈离:“……”
沈陌对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浑然未觉,拍着沈离的肩膀,正义凛然:“不用谢,好歹兄弟一场,就当举手之劳了。”
沈离:“……”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沈陌就没让沈离离开过他视线范围内。每当祁长昭想与沈离说点什么,沈陌都会掺和进来,不是找借口把两人分开,就是硬生生夹在二人中间。
整整两个时辰,天渝陛下硬是连自家小皇妃的衣摆都没碰到,气得脸色越发难看。沈离刚开始还觉得发憷,可一看祁长昭那阴沉的脸色,忽然又觉得有趣,渐渐开始主动配合沈陌,故意做出一副与他相谈甚欢的模样。
这可苦了和宁。
沈陌与沈离看上去格外投缘,和宁插不上话,只能跟在祁长昭身后。可怜的和宁郡主不知霁云仙长为何心情不好,又不敢多问,只能可怜兮兮跟在他身边一个劲打哆嗦。
直到天光渐暗,一行人才总算到了灵雾山深处。灵雾山越往高处走,山道越发崎岖,树林间岔路繁多,极易迷路。
“……我记得先前就是到了这里,可再往后去了哪里,我也记不清了。”众人站在林中一处岔路口,和宁低下头,小声说,“抱歉,还是没帮上忙……”
“没关系。”沈离温声安抚,“原本就是我们的事,郡主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余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他说着,目光四下看看,从身旁的灌木中抓起一把树叶。
树叶在沈离掌心化作几只灵蝶,各自分散,朝远处飞去。
和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样就能找到?”
“是啊。”沈离笑了笑,寻了个树下盘膝而坐,道,“坐下等等吧,很快就有结果了。”
和宁凑到他身边,眼巴巴道:“仙长好厉害啊,方才那招难学吗?”
“就是寻常的御灵之法罢了,说不上难。”沈离问,“郡主想学吗?”
“想!”
沈离笑了笑,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祁长昭冷得如淬冰锋的目光。沈离眼眸一转,低声对和宁道:“那招霁云道长也会,而且他比我熟练,你去让他教你吧。”
和宁畏惧地瑟缩一下:“可是霁云仙长好像……不太想与我说话。”
“没事,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说的。”
和宁将信将疑地走了,沈离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哈欠,刚准备闭目养神,便感觉有人凑到了自己身边。
他睁开眼,对上了沈陌复杂的神情。
沈离偏头问:“怎么?”
“你……”沈陌迟疑片刻,仍是问出了口,“你为何会懂得道术?”
自从到了长麓,沈离从未在人前使用道术,因此沈陌对他是修士一事始终抱有怀疑态度。加上先入为主觉得那位霁云仙长对他意图不轨,才猜测或许是霁云在威胁沈离,才让他被迫留在他身边假扮仙长。
这也是沈陌会跟来灵雾山的真正原因。
可直到方才亲眼见到沈离使用道术,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这人分明从没离开过侯府半步,怎么可能懂得道术?
沈离一时没有答话,偏着头像在思索该怎么回答。沈陌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这位弟弟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不一样了。
其实他对此早有感觉。
沈离自幼身体弟子不好,在永定侯府又不受重视。身为侯府的小少爷,沈离过得远不如一个下人,甚至有好几次生病发热,都是过了几日才被人发现。
若非永定侯和夫人需要留着他应付与国君的婚约,他恐怕早就没命了。
这样的生活环境,让这模样俊秀的少年生生长成了沉默寡言、自卑软弱的性格。可这次重逢后的沈离,却浑然不是那副样子。
原本那个软弱温顿,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少年,似乎一夜之间变得不同了。他眉宇间恢复了神采,性子温和却也坚定果决,甚至还学会了道法。
沈陌想不通这是为何。
沈离被送走前后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在几个月之内变化这么大?
沈陌狐疑地看向沈离,后者眼神飘忽,摸了摸鼻子,含糊道:“这个嘛,这就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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