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安小眼神瞟了眼围坐一起纳鞋底的、缝补丁的、搓麻绳的四妯娌,只见她娘径直埋头纳鞋底。
倒是她小婶在那捏着一根绣花针在那绣鞋垫,时不时的摸了摸自己腹部,很像那些妇人怀了身子。
这动作不止她瞧见了,连关大娘也见到,其他几位不吭声,可她大伯母不会憋得住,嘀咕了一句,“瞧稀罕的。”
她二伯母目光迅速瞟了眼婆婆,往她娘身边挪了挪,仿佛如此才能安心,让她身边正整理野菜的关小竹皱了皱眉。
关大娘好似没瞧见底下动静,我行我素的盯着儿子,“咋要这么老多钱?大夫咋说的?我瞧这两天孩子不是很好嘛。”
关平安心虚地低头喝了口粥。
“伤口已经不用换药,人家大夫就吩咐别让孩子累着,看上去没啥事,但底子还是虚得很。”
关有寿皱了皱眉,“幸好孩子小,先慢慢养着吧,以后不用去医院再浪费钱。娘,小梅她们几个也别给累着了。”
他这话得到三位正在整理野菜的侄女感激一笑。
关大娘见状倒是不好再多埋怨儿子花多了钱,显得她苛刻孙女。她惆怅的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
“那明天小梅几个就在家拾掇拾掇,先缓几天,等到了农忙就是我不让她们干活,队里也不会放人。”
十一岁的丫头已经算是大姑娘,就是她们不去上工,但名声也不好听,将来谁要一个懒婆娘当儿媳妇。
关有寿也知道这点,因而他没再多言。身为叔叔,他为了侄女说句公道话是为了尽尽心意。
他大哥上工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了农忙时节一天也就五个工分,跟他家的闺女都有三个工分呢。
他当老子的不心疼,他这当叔叔的都看不过眼。
可又能如何?
关平安匆匆喝完粥,拿着一个窝窝头就爬下凳子,飞快地溜出堂屋。多在里面待一会,就多一份不自在。
可外面已经乌漆麻黑,她要是独自回房,就得需要点油灯,估计她祖母又得心疼死那点油钱。
这位是真的狠!
她姑送过来的鸡蛋先不说,就她姥姥补贴自己的鸡蛋,早在几天前让她二伯上集市全给卖了。
这两天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刚一下蛋,还带着暖意,也是被她颠着小脚去村口换了大粒盐,就连她大孙子都没份。
应该是想将她这次就诊费用给省回来。这心思……害得她这几天连吃一口鸡蛋都觉得罪恶深重。
她又退回了里面,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到关小竹身边开始跟着拾掇起野菜。
不是她有多喜欢对方特意坐她身侧,而是这个家里的小姑娘,也就这位干净点,不会太埋汰。
大堂姐关小梅先不说,有那么一位娘,关平安已经对她不抱希望。而二堂姐关小兰呢,还算挺干净。
可自从见识对方上完茅房便便不洗手,她这心里就膈应得慌。
要知道她祖母舍不得一家人用草纸,而是将秫秸杆用铲刀给铲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秫秸杆用来刮屁屁。
连她老叔家三岁的堂弟都懂什么是:一咬,一掰,一擓,一摔。
一咬:用牙咬一头松动。
一掰:牙咬过的秫秸杆,掰成两片。
一擓:从左往右,或从右往左,刮去便便。
一摔:还用得了说,捏着那一头,用力一甩,往茅坑里扔了呗。
当然,屯里还有抠到极致的老人会留着下次再使用。听说秫秸杆属于生产队集体资产,也要花工分购买。
幸好她祖母还没抠门到这种地步,不过就是不知为了关老四那三百块,这一天会不会到来。
她曾经琢磨过一个问题,为何前几年她父母都没攒下私房钱?嗯,估计都给小家买了草纸。
她娘叶秀荷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一点不能忍。
别人上工时跑回家如厕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娘是受不了随便縟一把草,或者找几片树叶子。
用她的话来说,心里不舒坦总闻到身上有股屎臭。
“奶,小婶有身子,咱家是不是该多养几只鸡?”
关平安瞥了眼关小竹,总算憋不住了。
“养啥养,家里够多了。过几天我跟队里说说,看能不能替你要个放羊的活,多赚点工分多分点粮才是正事,别老惦记几个鸡蛋。”
“啊?”
“啊啥啊?”关大娘斜了眼几个孙女,“你都八岁了还想玩?咋没瞧梁家小丫头都放了二年羊?”
关小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很想说那梁志红去年秋天开始上学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赵秋月高兴地抬起头,望向婆婆,“娘,能成不?屯里小丫头可不少,各家都等着想要这活计。”
“回头让你弟妹跟她娘说说,我再去一趟大队长家找他老娘唠嗑,不管咋的,总得先打个招呼。”
赵秋月朝马杜鹃感激地笑了笑,开口道,“娘和弟妹一起出马准能成,我正愁妮子能干点啥。”
她娘这话一出,关小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被打散,现在要是开口求学的话,更是没希望。
放羊就放羊!
她咬了咬嘴唇:到了秋天交给二傻子堂妹刚刚好。这个家里,谁要是不让她上学,她就跟谁拼命!
关平安一直偷瞄着她的神情,觉得这孤鬼野魂挺有趣的,刚开了一个头就熄火,还找她四婶当借口?
要是换成平时,马杜鹃兴许会起哄,可这节骨眼上,有那300块在这摆着,对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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