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本是趴着装睡,听着皇帝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没多久又迷糊了过去。
他是这十多天透支了太多精力,在谢茂身边又不自觉地放松,倒比谢茂先睡着。
谢茂将他搂在怀里,念着不久就要离别的伤怀,哪里还睡得着?
今天衣飞石没跟他要女人,谢茂庆幸不必这么早就面对这个问题。可是,迟早有一天,到西北安稳的时候,到衣飞石年纪大到再不娶妻所有人都奇怪的时候,他们必然要为这个问题碰撞。
……在那之前,朕还要怎么对你好,才能让你心甘情愿不沾妇人,只要朕一个?
谢茂微微低头,将轻柔的吻落在衣飞石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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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飞石在皇庄只待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上午随谢茂一起去拜见了太后,太后不像皇帝那么夸张,知道他跑了十多天去替皇帝杀刺客,只说了一句辛苦了。衣飞石才松了口气,好歹没有哭着骂他!哪晓得陪太后过早时,皇帝吃的是燕窝山药,他吃的是滋味古怪的药膳!
衣飞石本来还想在皇庄多待一两天,了不起路上骑快马星夜兼程,把耽搁的时间追回来。
一顿药膳早点之后,午膳仍是陪着太后吃的,皇帝、太后、谢团儿的饭都很正常,来蹭饭的谢范、谢浩吃得也很正常,就他衣飞石吃的是汤汤水水,还全是苦啦吧唧又甜又辣的汤汤水水!
在食材里放药材,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发明的?暴殄天物么不是?真是宁愿喝药!
这要是皇帝押着吃药膳,衣飞石就敢扯着衣角撒娇求饶恕了,偏偏药膳是太后所赐,皇帝又保持了一幅“我看不见定襄侯”的冷淡姿态,衣飞石只能憋着大口大口地吃。
太后没发话说随便用点儿,赐一碗他就得吃一碗,赐一打他就得十二碗全部吞下去。
当天下午衣飞石就屁滚尿流地请求去西北了,药膳这玩意儿它真不是人吃的啊……
送走衣飞石之后,谢茂才问太后:“出事了?”
“衣琉璃死了。”
太后揉揉额头,大宫女将一块写着字的白绢呈上来。
谢茂没有问太后消息来源。
这种白绢上用平平无奇的小楷写字,前后都没有标记,显然来自于太后不为人知的秘密渠道。
太后肯直接拿出来告诉他,就是没打算瞒着他。但他也应该知道分寸,不可能真的把太后束缚在后宫,让太后眼瞎耳聋不问世事。像太后这样的女人,哪怕再是没有权力yù_wàng,她也不可能剥掉自己所有的倚仗,柔弱无依地选择只依靠儿子。
“年前才有消息说有了孕信,马氏还刻意进宫,讨了个老成的嬷嬷去裴尚书府上照顾,好端端的……”太后说得很隐晦,可她显然不相信衣琉璃是自然死亡。
衣琉璃是衣尚予独女,更是衣飞石极其爱重的妹子。根据衣飞石在谢茂跟前提及家人的频率,在衣飞石的心目中,衣琉璃是一个超越了衣飞金,感情等级能够与衣尚予齐平的重要存在。
这么重要的妹子死了,太后居然把衣飞石先哄去西北?这其中肯定有不可见人的玄机。
谢茂一目十行看完白绢,问道:“消息可信?”
“查不查。”太后答非所问。
“查。”
衣家的闺女是那么好欺负的么?堂堂镇国公府千金,父兄皆是守土开疆提兵十万的猛士,这样门第这样出身,若不是年纪不合适,聘进东宫做太子妃都绰绰有余了!皇室亲自做媒,下嫁裴尚书府联姻,才怀孕四个月就惨死在府中,这事儿不查明白,皇帝怎么给衣家交代?
太后才说:“消息是裴府老奴所传,碍于身份,知道些内情,未必都准确。既然要查,”她吩咐大宫女,“将裴府的人手提出来,听陛下差遣。”
谢茂都不知道太后到底还有多少张牌。裴璞府上的老奴居然是太后的眼线?既然是老奴,没个二三十年的年资,真当不起这个称呼。谢茂惊讶的不是太后眼线多,而是这眼线埋得也太长远了吧?
太后看出他的惊讶,解释道:“当年景宪文皇后初入宫,家中多有准备。”
景宪文皇后就是大林氏,太后的姐姐,文帝继后,谢芝的生母。
按礼法,太后尊称她的谥号,这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俩可是亲姐妹。如果谢茂仅仅是个王爷,嫡庶有别,太后尊称景宪文皇后也很应该,现在谢茂都登基做了皇帝了,太后完全有资格与亲姐叙家礼。说一句“你大姨母入宫时云云”,难道不比某某皇后入宫家里准备了什么,更清楚明白吗?
何况,景宪这个谥号,单拿出来也不算恶谥,然而,和文帝元后恭哀文皇后的谥号一比,二者交相辉映,稍微懂谥法的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了。①
连谢茂都知道避讳,从来不提文帝继后的谥号,太后却能用这样平淡的口吻,用文帝故意挑选的不算善意的谥号来称呼自己的姐姐?
谢茂记得很清楚,在他没登基之前,太后提起大林氏时都是满脸追忆,一口一个长姐。
又特么是装的啊!谢茂给这群被时代耽误了的影帝影后点个赞,突然回过味来。
“这和小衣有什么关系?”
衣琉璃死在裴尚书府,固然是皇室做媒把她错嫁了,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谢茂与太后都不是故意害她,衣飞石既不傻又不疯,不可能为此迁怒皇室吧?至于为此把他骗走吗?
太后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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