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教子严苛的封建家长,太后自认少年时夭折了一段最美好的恋情,对小孩儿间的青梅竹马就尤其地宽泛。她连皇帝与衣飞石男子间的事都能祝福,何况是谢团儿与琥珀兄弟?往日自己不能正大光明地与爱人相处,如今自己成了那片沉甸甸的天,就忍不住想要尽量把乌云拨散。
她想皇帝与衣飞石相恋时也不过十五六岁,谢团儿今年都十一了,平时也不过是偷溜出去看看戏,逛逛街,睁一眼闭一眼就罢了,哪里想得到,这丫头都和衣飞珀订婚了,还敢逃家去找衣飞琥。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衣飞珀居然还陪着她去找衣飞琥!
——二女侍一夫还要拈酸吃醋呢,这两兄弟很想得开啊?!太后简直理解不了。
衣飞石在一边老老实实地束手站着,大气都不敢喘。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兄弟,他也无奈得很。若不是皇帝身边撂不开手,他都要亲自带人去追了。若说追人的本事,整个京城找不出比他更好的。
这都错了午膳的时候,大宫女不敢问太后,就问皇帝:“陛下,膳房来服侍了。”
“传上来吧。”
谢茂上前扶住太后,劝她宽心,“阿娘,先吃些吧,朕饿了。”
太后确是自责得吃不下饭,她自知宽纵过头,孩子未成年之前,教养不到之处才叫孩子犯了错,那都是长辈的疏失。谢团儿才十一岁,若非太后一味庇护,她哪里会如此大胆?
皇帝这么哄着吃饭,太后也要给面子,坐下来看着满桌菜肴才突然想起,今日是谢绵绵的生辰,两个月前就说好了,要在醒春山房给谢绵绵办个小宴,如今却是彻底耽误了。
“唉,秀品,你带人去醒春山房看一看,替绵绵掌个总,替她安排她弟弟妹妹好好玩上一日。”
她揉了揉额头,毕竟上了岁数,遇事就容易头疼,“我是乏了,从库里找一套我姑娘时穿戴的首饰,给绵绵送去。我就不去了。”
大宫女忙答应一声。
谢茂起身替她揉揉太阳穴,说道:“阿娘喝碗安神汤歇了吧,团儿有朕去找,您只管安心。”
太后很享受儿子的服侍,然而,衣飞石从进殿就低眉顺目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这模样也太可怜了。她故意将谢茂推开,嫌弃地说:“毛手毛脚会按不会?你站一边去,叫飞石来给我揉揉。”
衣飞石就怕太后发脾气挑剔衣家家教,衣尚予不在,衣飞石不是刚好顶雷么?不骂他骂谁?
这世道男尊女卑,相应的男子也会承担更多的责任,就算是谢团儿拉着衣飞珀跑了,太后要骂衣飞珀拐带谢团儿也没人能说个不字——卑弱的女子岂能主宰男人?必然就是男人的主意!
所幸太后全程都是自责,从不迁怒推锅他人。
衣飞石忙擦了手上前,熟练地按住太后顶上窍穴,轻轻揉按。
谢茂讪讪地退到一边,看着衣飞石给亲妈按头,心里还是要吃个小醋,朕的小衣是个男孩子,又不真是你的“儿媳妇”,你也用得太顺手了,朕给你按不行,还得飞石按……回去也叫小衣给我按按。
想了想,他又觉得衣飞石辛苦,嗯,要不朕给小衣按一按也行?
算了,还是他给朕按,小衣认穴准,按得舒服……
谢茂根本就没把谢团儿离家出走当一回事。
成大事者,必有鸿运加身。若谢团儿连这个小坎都跨不过去,对谢茂而言,死了也不可惜。
※
醒春山房。
鲜香精致的御膳菜肴摆了满桌,此时已经凉透,泛起一层细碎的白油霜。
廊下乐班隔着帘子仍在鼓瑟吹笙,扣春曲,和春吟,作春鸟春林,乐声欢快清新,正是为少女庆贺芳辰的欢歌笑吟。然而,满屋子服侍的下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饿得不耐烦的皇三子谢沃早就跑了,皇四子谢泽整天都是睡猫儿样子,等得打瞌睡,干脆就在席上睡了一觉,他的小宫监给他盖上厚厚的斗篷,还从怀里扯了个小枕头出来,让他睡得舒服些。
这会儿谢泽终于睡醒了,擦擦口水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问:“皇父还没来呀?”
端坐在主人席上的谢绵绵俏脸一黑,没有说话。
谢娴也端端正正陪坐在一侧,细声细语地解释道:“皇爸爸和娘娘都在长信宫,怕是在商量把团儿妹妹找回来的事。那是正经事。”
谢泽哦了一声,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看着面前冷透了的美味佳肴就倒了胃口。
他无奈地又坐了一会儿,正要找借口跟谢沃一样溜了,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来了。
“秀品姑姑!”
几个孩子都是眼前一亮,谢绵绵更是由宫女扶着站了起来,急切地看向大宫女身后。
“给小主子们请安。”
大宫女也很无奈,出了那样的事,太后哪里还有心思来给谢绵绵过生日?
她将太后不来的消息说了,又传了太后懿旨,叫几位小主子好好玩上一日,可以看戏,还可以喝一点酒。但凡不出格的玩法,都可以去玩。又把太后少女时家中当陪嫁带来的一套价值连城的红宝首饰取来,说是太后赏给谢绵绵的。
谢绵绵非但没有高兴,双眼一闭泪水就落了满脸,哭道:“我讨厌谢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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