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先斩后奏灭了陈朝,他又是害怕皇帝怪罪,所以,皇帝巡幸西北之时,他就揣了一根亲手做的戒尺,与假屁股配套,本想求皇帝宽恕……
当然,戒尺当日是没用上,皇帝用了别的东西“教训”他。
辗转几日之后,他才把戒尺红着脸给了皇帝。皇帝当时就笑了个前仰后合,叫朱雨仔细收好了。
现在,假屁股和戒尺同时出现在榻上,皇帝板着脸盘膝坐着,说严肃又似开玩笑,说玩笑?衣飞石并不敢将之视作玩笑。他记得很清楚,皇帝不舍得体罚他,真拿了这东西出来,就是要训诫他了。
他不自在地坐了起来,神色尴尬:“陛下,臣……”
谢茂还记得太后训诫过自己,当面教子背地教妻,两口子吵架不能给下人看了去,早就把殿内闲杂人等都清扫一空,这会儿拿起戒尺,说道:“朕只问你两件事。”
“求陛下训诲。”
衣飞石在谢茂的逼视下不敢动弹,被迫歪在软枕上“听训”。
“你这膝伤怎么来的?”
“……”
衣飞石才迟疑片刻,谢茂啪地一戒尺抽在那做得惟妙惟肖的假屁股上,一声闷响。
他连忙认错:“我错了,我忘了陛下说的话,我不该胡思乱想去跪宫门,昨儿我就该回观云小楼,若陛下不在,我再……”
“自己捧着!”谢茂脸色一沉,戒尺挑了挑那个假屁股。
衣飞石羞耻至极,低声道:“陛下,求陛下……”
若是换了以往,他这样难过地哀求,皇帝早就缓下容色哄他了。
这会儿非但不肯饶恕,反而又是狠狠一戒尺抽在那个假屁股上,啪地一下,惊心动魄!若非当日衣飞石选的木料沉重结实,只怕都要被打下榻去。
衣飞石不敢再求,忍着羞耻抱住那个假屁股,捧在谢茂跟前:“臣知错了。”
谢茂捏着戒尺砰砰砰敲了木头屁股十下,因是衣飞石捧在手里,他动作就轻了许多,并不愿怒火冲着衣飞石发泄。他只是告诉衣飞石,朕很生气,很不满。
衣飞石脸红得似要滴血,这样的教训,比真的抽他皮肉还让他羞耻难受。
“再说一遍,若朕不在观云小楼,你要如何?”谢茂问。
“若陛下不在,臣……”
“再去跪宫门”这个答案还没说出口,已经为他赚来了十下戒尺,衣飞石蒙头蒙脑地想了想,憋出一句,“臣就在府上等着!”
得罪了皇帝还要在家等着,这样大逆不道的答案,居然说对了?
见皇帝没有翻脸抽他,衣飞石的心思顺着这个方向跑,越来越敞亮,继续说道:“待天亮了,臣再去太极殿求见陛下。陛下说过,无论何时何事都不会不见臣。见了陛下,臣再求陛下责罚……”
发觉自己说到“责罚”二字,皇帝指尖在戒尺上轻敲了一下,他连忙改口:“若是陛下罚臣跪着,臣就跪着,陛下罚臣……那个,假屁股……臣就……”
谢茂微微抬头,就看见衣飞石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住他手里的戒尺,红着脸低声说:“也或许陛下心疼臣,舍不得责罚,就……饶了呢?”
谢茂被他低柔求饶的模样勾得心神一荡,若不是几辈子压抑惯了,差点就要搂着亲上去。
“朕问你话呢,不许嬉皮笑脸!”
衣飞石哦了一声,不似奏对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失落。
谢茂竟觉得自己对他太无情了,振了振心神,仍是板着脸问他:“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臣下回休沐回府,就给陛下送两车宝石来。”衣飞石低眉顺目地回答。
跪宫门一事毕竟是个误会,谢茂有些恼恨衣飞石不信自己,头也不回就往左安门跪着去,可如今衣飞石认了错,又给了针对下次遇事的正确执行方案,谢茂觉得达到了目的,就暂时放过此事。
不然怎么办?继续打那个假屁股?少抽两下是震慑,抽得多了那是有多蠢……
“适才太后跟前,你做什么怪相?”谢茂问道。
这事儿比跪宫门严重多了,谢茂才问一句,衣飞石脸色就变了。
他起身欲下榻跪着谢罪,被谢茂拦在榻上下不去,蹲在榻上跪又不敢,坐又不是,低头不安地解释:“求陛下明鉴,臣实不敢做怪相。臣心中是有几分自私,也确实不愿郡主再借内阁之力,可是,陛下……”他眼巴巴地望着谢茂,“臣岂敢违逆陛下旨意?”
“你怎么不敢?你昨儿一心一意谏朕纳妃,朕如何问你都不肯改口!”谢茂反驳。
衣飞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憋了半天实在没法儿回答了,他慢慢将手里假屁股捧起,请皇帝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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