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却问的是另一个问题:“老太监呢?”
她记得天雷打下来时,老太监就在身旁,要不是她飞奔跑走,和老太监拉开距离,他准被劈成焦炭。
老……太监?
常淑眨眨眼,不愿相信慕轻尘醒来最先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太监。
怎的,移情别恋吗?
她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慕轻尘两天两夜,难道第一句不该是“淑儿你辛苦了”之类的?
“金吾卫招他去问话了。”常淑虽心有郁结,但话音尚还温柔。谁让慕轻尘是伤患呢,她不温柔以待怎么行。
这些都还是其次的,最让她担心的是慕轻尘的……脑子。
前两月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如今房顶坍塌,慕轻尘再次伤了头……病情极有可能变本加厉……
一想到这,她便很是悲凉。
慕轻尘点点头,由常淑扶着腰身坐起身子。一旁的初月姑姑拿过靠枕垫在她背后,又斟了杯清水递到她唇边,伺候她喝下,一不小心流出几滴,打在领口上。
常淑忙用锦帕擦了擦,用手一遍遍轻抚她的心口,为她顺气:“慢点儿喝,还要吗?”
慕轻尘浑身虚浮无力,一杯水喝下肚,人便瘫软了,摇摇头道:“不……不要了。”
“驸马竟然醒来,说明不再有大碍,微臣赶着去向太后和皇上复命,这就告退了。”林渊松了口气,叹息一声往后退了出去。
一路退至帷幔下,被常淑叫住。
“林渊,”常淑音色降下好几拍,“你看,驸马的脑子……”
林渊了然一笑:“长公主不必太过忧虑,依微臣之见,此次被困火场,对驸马来说不见得百害而无一利。”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渊瞧病比常淑精通。慕轻尘上次醒来,表面上与往日无疑,一身杀气,对人充满防备。但细细端详就会发现有点……痴痴颠颠的。
这次看起来虽然虚弱,但眸光清明,言语亦有条有理。
用药中有一类“以毒攻毒”的法子,慕轻尘再遭大难,说不定正应了这四个字。
“此话何意?”
林渊高深莫测道:“公主往后自然明白,当下驸马醒来,调养些时日就能痊愈。反而是您,不眠不休的照顾驸马,很伤元气。”
他目光下移,晃了眼她的肚腹。
“这段日子,劳你费心了!”常淑知他深意,避而不答,双掌捂住肚子,心田忽然生出些许感怀,有
甜有苦。
说起来不过两月光景,她竟觉得有二十年那么长。
情绪容易感染,林渊一同多愁善感起来:“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长公主言重了。”
他再次告辞,掀开帷幔跨过门槛。
被雨洗净的天空澄澈干净,无风无云,空气清爽得像要把人的四肢百骸给洗干净似的。林渊一时兴起,深吸一口气,将其吸进心肺。
喟叹说,嗯,雨过天晴,雨过天晴呀!
*
芳菲殿的大火时值大雨,并不难控制,只是顺着风向北边蔓延,烧到了廊芜和正殿的耳房。
弄得那处一片狼藉、乌烟瘴气。
烧着的地方黑突突的,留下焦炭一般的框架,常鸢看着很心烦,还要应付前来处理此事的内侍省太监和金吾卫。
当务之急,难道不该是把芳菲宫那烧倒的半面墙给重新砌好吗?
一阵山风吹来,挡都没法挡,全灌进寝殿,呼呼啦啦的。
是以,华帝下了道旨意,让常鸢和亦小白搬去如意殿,与她们同住的四公主则搬去揽康斋。
以上事体,还在“饱受病痛折磨”的慕轻尘全然不知,悠闲地躺在太师椅里,摇来摇去、摇来摇去,偶尔张嘴吃上一颗常淑剥来的葡萄,对了,还有荔枝,其果肉饱满晶莹、雪白如糯米汤圆。
轻轻一咬,汁液噗嗤一下流溢到舌尖,香甜可口,寻常人可是没有这个口福的。
运送荔枝颇为麻烦,需要从蜀地快马加鞭,一个驿站接一个驿站、一匹马接一匹马的传递,又是陆路又是水路,一刻都不能停歇,以至于送来北鸣山还新鲜着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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