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羽随手拿了一些小东西,突然说道:“年年姐,今天晚上,我觉得你可以稍微去陪一陪秦沐辰,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钟年年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
白微羽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腿,柔声道:“今天应该是李乘月的头七。”
但她并不想看见两个失去共同好友的伤心人一起抱团取暖的场景。
于是她微笑着,说道:“今天晚上,秦沐辰应该会很伤心,这种时候有人陪着就会好很多。”
钟年年想了想,认为白微羽说得非常有道理,她本身也非常愿意陪着秦沐辰,于是点点头,但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问:“那……云姐呢?”
白微羽弯起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不用担心,姐姐那里,我会陪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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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的夜晚安静得只剩下风声,曾经辉煌的灯光早已经不再,因为电力系统的破坏,电和电器已经成了比较奢侈的东西,一整个基地也只零星亮着几盏灯。
白微羽半夜轻轻推开房门,果然看见客厅里,平时早就已经睡了的云诺还坐着,面前点着一根蜡烛,是今天她从超市带回来的。
华国有“守七”的习俗,死者去世的第七天晚上,至亲好友要通宵守着一盏蜡烛,这样死者魂魄归来,才能找到他们。
云诺和秦沐辰,这几天似乎都没什么异常,在末世,死人太正常了,多少人已经习惯了在尸体旁边谈笑风生,云诺也只是在见到李乘月尸体时有过瞬间的动摇,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但怎么可能真的全不在乎呢?
云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也并不伤心,她只是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专注地看着那盏蜡烛,浅色的瞳孔里跳动着蜡烛的火光。
但是她甚至没有发现白微羽打开了房门。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靠上了她的脊背。
云诺被撞得往前微微一倾,眼里的烛火晃荡。
白微羽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背靠着云诺的脊背坐在她身后,长长的头发松散着,垂落在云诺的手边,云诺只需要轻轻弯弯手指,就能握住柔软的一大片。
“姐姐。”白微羽的声音带着柔软的笑意,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好像一曲缓缓响起的小夜曲,“前两天种下去的种子,好像已经准备开始抽芽了。”
云诺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她只是感受着脊背上轻柔的力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白微羽的手轻柔地盖在她的手背上,温度偏低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是软的,是没有过任何损伤不曾留下任何疤痕的。
火苗微微跳动,品质一般的蜡烛发出一声轻轻的爆/破声。
白微羽弯起眼睛微笑,柔声道:“今晚守一夜,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看见破土而出的绿苗了。”
云诺的喉咙上下微微一动,就在白微羽这几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话中,感觉到一种博大的,如水一般的宽容。
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被原谅了。
她在这里哀悼着着死亡,白微羽并不安慰她,却轻柔地,在她面前铺开了勃发的生命。
白微羽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仰头看着昏暗灯光下,墙壁一角那些细碎的,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的裂痕,眉目越加温软。
她说:“姐姐,今晚过后,你来房间一起睡吧,也不要用行军床了,我并不占多少地方,姐姐的那张床足够大了。”
云诺没有回答。
白微羽轻轻笑着,握住了云诺的手。
“快要入冬了。”白微羽说,“一个人,是会很冷的。”
云诺缓缓垂下眼睛,她抬手,轻轻在蜡烛上一捏,蜡烛熄灭,唯一的光源暗了下去,云诺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居然也带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去睡吧。”云诺的手掌轻柔地抚在白微羽的头发上,她牵起白微羽的手,掌心温热,熨帖的温度仿佛要传进心里。
她说:“一起去,不会冷了。”
不远的另一处房间里,秦沐辰静静看着手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他自己,还有大学时的李乘月和云诺,云诺不喜欢拍照,被李乘月硬拉着,在镜头前僵着一张脸,那时候他还和李乘月在一起,两个人别别扭扭地穿着情侣装,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秦沐辰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说:“年年,你要把我家吃空了。”
钟年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因为两人独处的尴尬,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食物,吃得跟只仓鼠一样。
秦沐辰无奈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说完了就回去睡觉,别那么纠结了。”
钟年年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平日伶牙俐齿的人在生死的悲哀前也难以开口,只好着急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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