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战胜了危险,父亲。”伊莎贝拉有些自豪,抬起下巴。父亲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眼里净是慈爱。“父亲很骄傲,衷心感谢你。不过你也得答应父亲,不要再以身涉险,你可是我的女儿。”伊莎贝拉只是呵呵地笑。父亲端详她的脸,眼里流露出一股少见的温柔神情,像是一首老歌。有些怀念,有些伤感,有些感慨。“我的贝拉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这双眼睛,真是跟她一模一样,我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闭上眼,眷恋占据了他的脸。记忆中,他很少显露出这种感情。大病让他消瘦了许多,远不如往日强健。听说人的身体要是变得虚弱,心也会跟着柔软。伊莎贝拉心里一阵酸疼,握紧父亲的手。“我长大了,可以为您分担。”
“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父亲睁开眼,烛光在他浅褐的眼底摇曳。令人欣慰的是,他虽然瘦得不成样子,眼里的清明还是一如往昔。“我也是个自私的父亲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你永远做我的小女儿,在黑岩堡的公主塔里住上一辈子。可是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幸福要去追求。你会有自己的城堡,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和儿女,父亲不能永远把你栓在身边呐。”伊莎贝拉连连摇头,“我还没满十八岁,家庭……对我来说太早了。”丈夫这个词让她舌头打结,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不小啦,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
已经是父亲的未婚妻了。”
“可是——”
“父亲知道你觉得有些突然,但这也是迟早的事。越早准备,对你越有好处。我本打算过完新年就告诉你,没想到在这张床上躺了那么久。我跟佛多伯爵约定好了,是他的长子,克莱蒙德。”
晴天霹雳,伊莎贝拉脑中一片空白。她望着父亲的眼睛,神情呆滞,胸口麻木。父亲爱怜地扶住她的肩膀,握了握。
“你是个大人了,是奥维利亚的长公主。你的国家,你的家族需要你。负起责任来,你可以做得到的,孩子,我知道这不容易。”
“可是您大病未愈,安德鲁还那么小。我……再两年,不,再给我一年时间也好……”
“我的身体,诺拉学士和泽曼学士都认为没有大碍了,慢慢调理就会恢复,你不用担心。安德鲁,安德鲁他是你的弟弟,更是奥维利亚的王储,黑岩堡未来的城主。他呀,就是平常依赖你太多了。这里面也有我的过错,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一直以来,对这个儿子,我也是过于纵容。从今以后不会了,我得把他教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父亲说得斩钉截铁。也许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这么用力,他又开始咳嗽,呼吸声沉重又浑浊。如果他是条河,也被泥沙占满了。他缓缓向出海口挪动,每一里都艰难万分。伊莎贝拉的心拧作一团,不知是在心疼父亲还是自己。她拿起床边的银水杯,双手捧给父亲。那不是一般的水,深茶色,稠如糖浆,一股子药味。父亲喝下一大口,迅速缓和下来,脖子上的青筋收回去,皮肤的潮红还留在上面。
伊莎贝拉柔肠百结。平心而论,她明白现在不能顶撞父亲,可如果这一切要用结婚作交换……克莱蒙德?佛多会是理想的伴侣吗?他今年应该年满二十六岁,是伯爵之位的继承人。伊莎贝拉见过他几次,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精瘦的贵族青年,爱说笑话,喜欢和骑士们饮酒作乐。作为大公的女儿,她一定会嫁给父亲领地上的某位领主,这是迟早的事。伊莎贝拉不明白什么是理想的伴侣,她只是清楚自己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更令她难以启齿的是,她对这件事情厌恶至极,一想起来就像生吞了一只癞蛤蟆。能拖一下就好了,一年,一个月,哪怕是一周,一天,也会觉得幸福呀!
伊莎贝拉捏住裙摆,极力压制心中急切。“等帝国使者离开,父亲能够骑马的时候,那时候我会的,我,我向您保证!”
父亲苦笑摇头。“那群乌鸦……你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吗?就在不久之前,日落的时候,在这间房里,当着我的面!那副嘴脸,简直颐使气指,岂有此理!乌鸦想在我面前抢走我的女儿,白日做梦!尽头之战输了,但奥维利亚也不会任由他们摆布!”大公皮肤上的红晕才刚消退,这一下又爬上来。伊莎贝拉赶紧为父亲顺气。
“城堡里都是她们带来的人,叫佛多伯爵看见,恐怕留下不好的印象。何况……安德鲁不能离开奥维利亚,父亲!”
“我明白,别担心,父亲醒过来了,自然会保护儿子。”埃顿拍拍伊莎贝拉的手背,“佛多伯爵宣誓向艾诺家效忠,我让他带上一百弓箭手过来,对城堡的形势反倒有好处。也正好看看他们的决心和勇气,为了誓言和未婚妻,克莱蒙德能做到什么地步,真是令人期待。”
伊莎贝拉轻轻把手抽回来。克莱蒙德身手不错,上一次见面是在比武大会上。盖伦侍卫长也参加了比赛,被他一枪刺下马。他会挑衅克莉斯吗?就算他不主动招惹,克莉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也很容易被理解为傲慢,尤其是在奥维利亚男人的眼里。整队的佣兵和怪兽都没能叫她服软,伊莎贝拉不看好克莱蒙德。一想到两个人可能发生流血冲突,伊莎贝拉的心直往下沉,她不期待,也不觉得骄傲,一点儿也不。
父亲将她的沉默解读为默认,他接着说:“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你晒黑了,也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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