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康飞见着船老大的时候,颇有些难为情,倒是船老大,表情正常,就对他说:“老爷放心,今儿个天好,咱们从瓜洲直放湖州。”
一行人从瓜洲驿出发,航道极为忙碌,许许多多漕船,那张衙役却直接打出了两盏灯笼,那些漕船赶紧纷纷躲避,让出一条航道来,就从里运河进了长江。
虽然对于张衙役大白天打灯笼的举止感到可笑,但是,自己又是既得利益者,康飞未免就叹了一口气,算了,随他去了。
这边船老大和双鱼父女二人一个掌舵一个摇橹,康飞觉得不好意思,未免就躲在船舱里面,可是,他躲在船舱里面,曾氏却又不自在了。
这船又不是两千料大福船,只是一艘普通的船,阔数步,长约三十步,其实也不算小,但是,跟房子一比,自然就小了。
对于船上人家来说,船就是一切,吃住是在船舱里面,便溺么,对不起,请往船尾去,拉到江里面就是了……船上人家自幼便习惯这种生活了。
可是,曾氏是三边总督曾子重的妻子,虽然她也没有因此就享受过什么超规格的待遇,但是,的确是朝廷诰命的夫人,起码,曾经是。
康飞在船头,负手而立,刘云峰和张三伺候在旁,二狗子和曾清曾白在船尾玩耍,看着江上的江豚不停跃出水面,这时候的江豚戏水,还是瓜洲江段的一景,很是值得一看。
曾清曾白瞧着未免鼓掌,古代人出远门不容易,曾清曾白虽然是三边总督家的公子,可实际上却是根本没出过扬州城,看什么都新鲜得紧,倒也看不出是被流放的样子。
船老大掌舵,双鱼站在最后面摇橹,瞧见康飞,还冲他招手,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羞涩,康飞瞧着未免就挠头,心说早知道你这个态度,我还躲什么躲?
他不由地就自己骂了自己一句,马丹,状态不行啊,人家姑娘都没害臊,自己臊什么?
当下他就弯腰从靴子筒里面摸出折扇,呼啦一下展开,摇了两下,就往船尾走去。
看见他走过来,二狗子指着江面上就说道:“哥哥快瞧,江猪……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哩。”
康飞冲他脑袋就是一扇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如今好歹也是扬州左卫的千户老爷了,别让人笑话。”
二狗子吃他这一扇子,未免就说:“谁敢笑话,我就请哥哥你去揍他。”
后面摇橹的双鱼未免噗嗤就一笑,“狗爷,笑话你的就是老爷哩。”二狗子啊了一声,未免转头看他,康飞无可奈何,拿扇子就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
“你瞧,老爷帮你揍他了。”双鱼说着,就伸出一只手掩着嘴,康飞看了,未免心里面一热……原来,你不是馋我的身子,完了就不负责的人……呸呸呸,这什么话……
双鱼是个大大咧咧的船上姑娘,平时绝对不会这么掩着嘴笑,她只会大大方方笑着露出牙龈,可见,她也还是紧张。
这时候,康飞再去仔细打量双鱼,未免就发现了,双鱼今天虽然还是穿着一条十二层倒赶浪,却是一条簇新的裙子,身上的袄子虽然裁剪不好,却不折不扣是个窄袖细腰的扬州样,头上更加是左右各簪着一朵栀子花。
这是女为悦己者容了,男性基因本能未免就让康飞得意,一时间忍不住,就哼了一首歌:
栀子花开 s
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
难舍得你害羞的女孩
就想一阵清香
萦绕在我的心怀
……
……
他这么一唱,满满的回忆,脸上便都洋溢着快乐地笑容。
少年白衣,白衣少年,轻摇折扇忆当年……其中幸福,满满地洋溢出来,格外能感染旁人。
旁边二狗子就问他,“哥哥,这是个甚么小调,倒是好听。”
康飞不理他,继续就唱: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
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
光阴好像流水飞快
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
这首歌唱来,虽不是大江东去,关西大汉执铁板,却格外地应景。
这时候,后面摇橹的双鱼未免就脸上挂不住,有心把头上的栀子花摘下来扔到江里面去,却又怕旁边自家老子看出端倪……忍不住就啐了一口。
一时间,船上满是康飞那清越的歌声。
栀子花开呀开
栀子花开呀开
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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