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空闲,沈兵干脆就叫了些酒水与王贲多聊了几句。
几杯酒下肚,沈兵话匣子就打开了:
“贤侄有所不知,这骑军也好水军也罢,为的还不都是行军迅速?”
“有句话叫兵贵神速,若是速度快便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否则便只能受制于人。”
“我想,贤侄也是因此才偏好骑军吧!”
王贲点头道:
“副将所言甚是。”
沈兵又接着说道:
“如此,那楚军淮河、长江一带水网密布,骑军、水军皆通又有何不可?”
王贲心下暗自惭愧。
沈兵说的对。
不管是马也好船也罢,都是行军工具,尤其这时代的战马……骑兵到达战场后是要下马步战,就更只是工具而不是装备。
所以两者还真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快速反应部队。
王贲是出身西北缺水地区,所以想当然的就轻视水军。
沈兵又问了声:
“不知贤侄对今趟攻楚可有想法?”
王贲拱手回答道: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
沈兵鼓励道:
“旦说无妨,令尊乃沈兵敬重之人,贤侄有话便说,我等勿需客气。”
王贲一听这话心下就舒坦了。
他一直以为是沈兵和杨端和抢了王翦的位置,心下不服也有为父亲出头的成份。
而此时沈兵却适时奉承了下王翦,王贲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就消了。
王贲回道:
“副将,这楚国与其它国有所不同。”
“其幅员辽阔城邑众多,楚军此时又败退避而不战……”
“若楚军便如此一路退到寿春,我军这二十七万军力,只怕不足以攻楚。”
沈兵点头表示赞同,心下暗道这王贲果然是个将才,他不过才刚到军营几个时辰就将此战命脉拿捏得如此准确,这点便是魏呴和杨端和都没有看透。
其实王贲也是受王翦提醒。
王翦与他交谈时就说过,若由王翦领兵攻楚只怕四十万都不够。
于是王贲心下就疑惑,为何以父亲之能却四十万军力也不够?
因此他沿汴河南下时,就一路观察并对照地图,接着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此战只要楚国敢于弃城,秦军便会处于两难的境地:
大梁至楚国都城八百余里,楚军若是弃淮水以北直至寿春,便意味着秦军补给线长八百余里。
这若是寻常八百里也就罢了,八百里对步兵而言只需十余日,骑军只需七、八日,若沿汴河而下再走陆路或只需三、五日。
这补给线并不算长。
但自楚国门户陈城起一路往南到处是淮河支流,且沿河尽是楚国村落城邑……古人都是沿河而居,不仅为了灌溉、生活更是为了航运。
秦军对些城邑是占好还不是不占好?
若是占了吧,比如陈城,少说也要五千兵士驻防。
再往下就是杞城、太康、柘城……城城都要驻兵,村村都要占领。
这兵力一分,少说也要十万,到时就只有十七万兵对楚军数十万兵力,又如何能胜?
若是不占这些城邑和村落吧,楚军若是派出骑兵往后一包抄占了城邑防守,分分钟就将秦军的补给线切断。
到时秦军同样只有撤军一途。
沈兵笑了笑,回答:
“所以我等才需要昌平君。”
王贲面露担忧之色,说道:
“以昌平君稳楚境民心?只怕……”
接下来的话王贲就不敢再往下说了,毕竟昌平君曾在秦国任相邦,叛变这事是不能妄自揣测的,就算王贲也不例外。
沈兵看在眼里心下又赞了一声,这王贲是知道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知道仅靠昌平君稳定民心肯定起不了多大作用,甚至王贲还明白昌平君不可靠……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力,真是难得。
不过沈兵又如何会不知道这些,只是此时不方便明说。
沈兵回答:
“沈兵自会小心应付,贤侄无需为此担忧。”
“我这就交待陈端校尉一声,贤侄便去黑甲营任二五百主统领一千人马。”
“若贤侄不满意,随时来与沈兵说。”
王贲起身行礼:
“多谢副将,王贲定当奋勇杀敌以报副将知遇之恩。”
王贲从进帐到出帐,那心态是完全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进帐前他心下还有些瞧不起沈兵……这是贵族对草根的轻视,是阶层之间的鄙视链。
也难怪会这样。
就像之前所说,贵族子弟是好吃好喝从小读兵书受军事训练,行军作战这些事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没有受过教育和训练的平民百姓与他们当然没法比,即便是有些草根凭军功“鱼跃龙门”晋为高爵者籍也依旧难堪大任。
王贲原以为沈兵也是其中之一。
但在见过沈兵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非但不是这样,王贲还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在沈兵的算计之中。
这时王贲才发现父亲说的是对的,沈兵绝非寻常人。
王贲甚至怀疑起沈兵的身份……这又哪是一个草根出身的人能有的气质和谈吐。
王贲这还真是怀疑对了。
因为在沈兵眼里,王贲这些人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人,于是谈吐间自然就有一种自信和气场,能压住王贲的气场。
沈兵这边倒是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这时就有探子来报:
“副将,楚军自昨夜战败之后便弃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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