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玲是在办公室里被军区的人直接带走的。
警察局那边接到举报,二话没说,直接打电话通知了军区,军区那边立刻调拨了大约一个班的人过来,悄无声息的带她离开了钢铁厂。
薛玲玲被捂着嘴巴,双目瞪的老大,想要喊,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被押上了军车,头上被个黑布袋子套上,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在她脖子后面一捏,她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那边的人出发了么?”副驾驶上的人小声的询问。
“班长,十分钟前已经回去了。”刚刚捏薛玲玲的人同样小声的回道。
他们出发准备抓捕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话,说是警察局那边有人举报自己的妻子可能是特务,举报人是宋子恺,就是谈英嘴里,很可能被策反的那个。
所以他们这一个班,一半去警察局带宋子恺去军区,一半则是来钢铁厂实施抓捕。
他们这次特意没穿军装,而是穿的便服,就是不想要打草惊蛇,到了钢铁厂,在厂长的帮助下,他们走的都是没人经过的小道,就这样将薛玲玲带去了军区。
“出发。”
随着班长的一声令下,车子启动,消失在钢铁厂角落里的那扇铁门外。
钢铁厂厂长面色凝重的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个在自己眼下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干事,居然会是一名特务,他心事重重的回了办公室,交代秘书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后,枯坐半天,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信纸,开始写检讨报告。
无论如何,认错姿态要积极,不然的话,引咎辞职还是轻的,被下放就完了。
钢铁厂厂长抓着钢笔,幽幽的叹了口气,最终,再也忍不住的一把砸掉了手边的镇纸。
薛玲玲被关在了审讯室。
宋子恺的待遇并不比薛玲玲好,他被关在另一间审讯室里,甚至,他比薛玲玲更早提审,刚坐下,还没缓口气呢,外面就来人了。
几个军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个熟练的翻开笔记本,打算记录。
宋子恺坐在凳子上,两边的小兵沉默的上去将他的手脚束缚住,这是审讯的流程。
“姓名。”
“宋子恺。”
“举报内容。”
宋子恺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坚定的说道:“我发现我的妻子,薛玲玲,背着我焚烧一些信件,我趁她去厨房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两封,发现内容是用外文写的,我们家又没有海外关系,所以我怀疑……”说到这里,宋子恺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来:“她很有可能是特务。”
他话音落下,军人没有继续问,整个房间里面都很安静,只有记录员的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信呢?”
记录员停下笔,军人又问道。
“在这里。”宋子恺连忙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到口袋里拿信。
可手被椅子固定住了,他挣扎了一下,才有些茫然的看了回来,急忙和旁边的小兵说:“同志,麻烦你帮忙拿一下,在我左边的口袋里。”
在军人点头后,小兵走过去从他口袋里掏出两封折叠起来的信。
信封外面有被火烧的痕迹,不过里面的信件并未损毁,展开来看了一眼,是两封手写的外文信,字迹比较潦草,看不懂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军人不懂外文,只将信交到旁边人的手里。
那人很快跑了出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去找懂外文的人研究内容去了。
“你们结婚的这些年,薛玲玲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没有,她一直都挺正常的,而且身体不太好,我心疼她,一直都劝她去纺织厂,制衣厂之类比较轻松一些的厂子里上班,哪怕钱少点儿也没关系,但她对工作十分尽职尽责,一直都不同意,后来生了我们的女儿芮芝后,她就更加拼命了……”
说道这里,宋子恺苦笑一声:“现在看来,她不是尽职尽责,而是对钢铁厂有不同目的吧。”
军人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旁边的记录员,尽职尽责的记录着。
“关于薛玲玲的娘家人,你了解多少?”
“我们已经好几年不和薛家人联系了,玲玲是她爸的遗腹子,当初她妈带着肚子嫁给她继父,后来又生了几个弟弟,当初我们相亲的时候,她继父就说了,只要五十斤细粮就可以将她带走,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她,就把家里所有的细粮当了聘礼。”
宋子恺和薛玲玲结婚的时候,大灾荒才过去没几年。
城里的粮食供应少,再加上宋征军的粮食供应都被沈燕攥在手里,那时候宋玉阳已经去世了,宋清衍又是个正在发育的大小伙子,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到处乱跑消耗自己的精力,只等着满了十六岁就进部队,宋清华则是跟着自己的父母去医院吃饭,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和沈燕。
沈燕把好吃的都藏起来给宋清衍开小灶,那时候他还没有工作,心里不忿的厉害,经常趁着夜色出门发泄跑步。
也就在那时候,他遇见了薛玲玲,一个快被饿死的女人。
他们俩仿佛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那一天碰撞在一起,后来他和薛玲玲因为意外睡在了一起,没办法,只好上门提亲,好在薛家人要的不多,只要五十斤细粮。
后来知道薛玲玲真正身份后,他就怀疑,薛玲玲的生父,很可能是对岸的人。
以前怀疑的地方,如今都成了指证的借口。
“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哪有五十斤细粮就卖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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