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重山坐在最后一排,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车口晃动的人影。
他有点近视,没到五米以外男女不辨十米以外人畜不分的地步,但是让他在人群中看清人脸,就有点儿难了。
但是辨别一个人, 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看清他的脸。
齐重山只是扫了一眼, 就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凌逸风。
他伸了个懒腰, 动作很轻地换了个座位,坐在了凌逸风身后。
听上去似乎有那么点儿……小缺德啊。
熟悉的薄荷味儿很快传了过来,齐重山靠在椅背上,望向玻璃窗上凌逸风的侧脸。
凌逸风是那种在只能穿校服的年纪里都能显出几分格外的干净和j-i,ng致的人, 无论是大扫除抬头擦玻璃的时候脖颈拉出的弧度,还是体育课跑步前绷紧的脚腕和线条分明的小腿, 还是认真写作业时半垂的睫毛在眼睑上扫出的淡淡的一层y-in影,都像是被人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极容易让人看到的那一刹那就怦然心动。
那种让人触动的感觉并不刻意,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质, 甚至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他身边的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
哪怕他向来十分低调,半点也不张扬。
凌逸风的不张扬跟齐重山的不张扬并不一样,齐重山只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怎么活怎么活, 不会刻意去追求别人的好评,但凌逸风更像是努力想要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不想做那个特殊的人, 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对陌生的人或事物满心防备,毫无安全感。
齐重山盯着凌逸风的侧脸看了好久,偏过头来,发现他好像没带伞,才拿伞柄敲了敲他的座椅。
凌逸风转过头来的时候吓得一抖,立刻息了屏:“我.c,ao?”
“哦,”齐重山没听过他说脏话,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接什么,只是顺带把手上的伞递给了他,“你……请便吧。”
凌逸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伞,心想就这个表达能力,真不愧是字儿那么好看语文还能考不及格的神人。
“你怎么也在这儿?”凌逸风没接他的伞,“伞给我了你游回去啊?”
“同路,”齐重山说,“我回家。”
“我回……”凌逸风一句话说了一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回学区房?”
虽然公交车行驶的方向和去学区房的方向是相反的,但凌逸风不记得自己有跟齐重山说过自己除了学区房之外还会住在别的地方。按理来说,齐重山应该会觉得他是打算先去外边儿办事,再回学区房才对啊。
“我猜的,你从小不都这样吗。”齐重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晚上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我觉得你哥应该不跟你住一起,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时间充足,没必要住学区房,所以你是去找你哥,有问题吗?”
“我已经十六了齐重山,”凌逸风叹了口气,“我六岁怕黑,晚上不愿意一个人呆家里,我十六岁了还不愿意啊?”
齐重山笑了笑,没出声。
……行吧算你猜中了。
凌逸风有点尴尬地揉了揉鼻尖:“我不是去找我哥。凌逸尘不在家,齐铭在画室,我刚从那儿回来。”
齐重山偏过头来看着他。
齐重山专心看人的时候有一种难以动摇的专注感,让人觉得他的瞳孔里映照出的只有一个人,似乎这四方天地间,除了那个人以外,其他任何事物都是不存在的,很容易就能在一瞬间给人很强的触动。
所以就有那么点儿……撩。
凌逸风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轻咳了一声:“我再怎么不喜欢,我也得习惯吧。我有些东西在我住的另一个地方,我去拿一下,明天早上就回去。”
齐重山点了点头:“那拿完了要去我家吗?”
“不……用了。”凌逸风低头看着伞尖,“就是……”
“嗯?”
“就是……”凌逸风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不用了。我去的就是车站正前方的那个小区。”
齐重山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他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他曾经在齐重山家蹭过饭,甚至曾经和齐重山挤过一个被窝,两个小孩儿并排坐在那儿,把找到的石子挨个掏出来,一本正经地想要找到哪个才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结果找着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都趴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凌逸风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齐重山把枕头扔在地上,顶着一头乱发默默发着起床气,吓得他立即清醒过来,抢在徐莉起床之前跳下床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归位,齐重山总是歪着脑袋在旁边看着他利落地收拾着屋子,看着看着起床气就慢慢地消了。
齐重山从小就不是很会展现自己的内心情感,所以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今天还要去我家吗?”
凌逸风其实真的很喜欢住在齐重山家,尤其是在小学重逢之后,凌逸尘接手了公司,齐铭也比以前忙,他经常往齐重山家跑。徐莉看他就跟看亲儿子似的,变着法子做好吃的。齐治平虽然很忙,但是父亲该有的担当一点没少,凌逸风仅有的急救知识,还是那时候跟着齐重山他爸学的。
凌逸风不想让齐重山的父母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破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印象,所以他绝对不会答应去齐重山家。
但现在这种齐重山接了一句“好”之后就彻底安静下来的诡异氛围,他也一样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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