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茵宫。
飞鸟避,蝉虫绝。
静寂之中似乎又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在花草丛里、在假山石缝间。“沙沙沙”“嘶嘶嘶”听得人毛骨悚然。
深紫祥纹锦服的男子无视路中间横穿对峙的两条三角腹蛇,对它们高高昂起的头和火舌一般的信子视若无睹。
绝决的袍摆有一角还扫过其中一条蛇的身体,在那条蛇窜起之时一道寒光而过。蛇被断了尾,快速蜷成一团。
明黄里衣的少年跑出来,心疼地看着受伤的腹蛇。早有训练有素的太监跪在地上给那蛇接尾续骨。
公冶楚嘴里说着臣给陛下请安,眼神却是睨向商行。
商行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后进入殿内。一进殿内,少年帝王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三分敬畏之中是七分亲昵。
“爹,你在生气?”
“陛下。”公冶楚看向他,他清澈的眼神是那么的孺慕,如同渴望得到长辈关爱的孩子,到嘴边的责备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天子行事任意妄为,大闹市井、赏赐招摇。坊间传言纷纷,不仅对裴家那位二姑娘名声无益,臣子们亦是多有微辞。
为帝者,这般任性之人罕见。若是真喜爱一个女子,让她入宫即可。便是荒唐如先帝,其好色行径也仅限于在太凌宫之内。
想到在陛下心中那裴二姑娘的身份,公冶楚觉得颇为头疼。
“裴二姑娘不是那等张扬之人,太多的恩宠于她而言并非好事。你可知外面如何传言,又如何议论她。”
商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那些人说什么。他们说自己恩宠一个臣女,是想让人入主太凌宫当皇后。他更知道有人说自己此举别有用心,是一个帝王和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在博弈。
当然,他还听到另一道声音,有些人说便是娘不入宫,以后东都城内也无人敢娶。这一点倒是有些意外,他甚至有些窃喜。
无人敢求娶,那么就没有人敢同爹争。
他看着自己的亲爹,虽然心里已做最坏的打算,但是他还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在这个世界里团聚。
“我知道啊。可是爹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出手太晚让娘受了那些罪,我应该早点想明白的。我为了娘而来到这个世上,瞻前顾后只会徒留遗憾。”
公冶楚微眯着眼,小皇帝到底是癔症加重还是……
“爹,我知道你还不信我,确实是太过匪夷所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的。可是爹,我千真万确是你的儿子,娘也确实是我的亲娘。我希望娘这一世活得好好的,就算爹永远不会信我,就算这个世上不会有我公冶重…”商行说到这,已然是两眼含泪,“我也不后悔!”
如果一个总和你说同样的事,一次不信两次不信,次数一多或许会有那么一些相信。即使依然怀疑,或多或少有些动摇。
公冶楚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复杂,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乱。在看到小皇帝眼中的泪光时,他心有触动。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难道真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
“你想让她活得好好的,可以有很多种法子。你越是恩赏她,越是将她架在风口浪尖。她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在外人看来已然是入了你的眼。你若不接她入宫,她以后要如何自处?”
商行闻言,泪眼似乎划过一道亮光。
爹在心疼娘?
这可是好兆头。
“不怕,别人不敢娶她,不是还有爹吗?”
公冶楚顿时黑了脸,他的劝说真是多余。“陛下,臣与裴二姑娘不可能…”
“爹,凡事没有绝对。”商行打断他的话,“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对娘一点意思也没有吗?你若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来和我说这番话?”
公冶楚的脸更深,冷峻的气势中带着几许寒气。不可否认每次梦到那个女子之后他睡得都要踏实许多,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对他有影响。
但那又如何?
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她。
商行瞄他,心下窃喜,爹肯定是对娘有些动心了,看来这把火烧得还是很必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着那深紫的衣袖。
“爹,明日是我的生辰,我准备在长街的四合酒楼请娘吃饭。娘喜欢南地的菜式,极爱辛辣之味。那家酒楼有个南地的大厨,做的南地菜尤其好吃,你要不要一起?”
公冶楚睁他一眼,少年的眼中全是希冀令人无法拒绝。
一个东都城土生土长的侯府贵女,不是喜欢吃那等臭味熏天的食物,就是喜欢吃辛辣难入喉的东西,真是怪异得紧。
“臣…”
“你从来不给我过生辰,因为我的生辰之日就是娘的忌日,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以往我生辰之时,我们父子二人会沐浴更衣去见娘…每年也只有那一天我才会见到娘…她躺在冰冷的冰棺中毫无声息。”商行俊秀的脸上重现哀伤,“如今她活生生的就在我的面前,我好开心…爹,我记得要来哦!”
公冶楚睨着抓住自己袖子的少年,这故事真是越编越像。不知是小皇帝入戏太深,还是他被这个故事打动,他莫名其妙在点头。
商行欢呼起来,“太好了,爹,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你是天子,一诺千金,明日我和娘在四合酒楼等你。”
他推着公冶楚,生怕对方反悔,“你快些回去休息,我们明日酉时一刻整不见不散。”
公冶楚出了太凌宫后脸色沉得吓人,说不出是恼还是悔。他向来是心志坚定之人,却频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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