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章允了裴沐研究千金方。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处,就是极重承诺,说到做到。
拿着皇帝的手谕,裴沐晃去御医馆,就能被领去守备森严的宝库,看一眼千金方,再领一点点碧红丝。
御医馆的医令就是当年给裴沐出题考试、眼睁睁看着她炸了炼丹炉的那位,现在一看皇帝手谕,老头儿心痛得胡须都倒竖起来。
虽然他不敢说什么,但那满脸皱纹的模样,简直就是把“暴殄天物”写在了脸上。
裴沐觉得这老头儿很好玩,也知道他心不坏,便安慰道“您放心,我一定研究出改良版的千金方。您家里不是还有几个孙女?到时候免费给她们送一份。”
白胡子医令用“你在做什么梦”的眼神瞪着她。
裴沐假作生气“您这是什么表情?我都能给陛下奉上丹药,如何就不能做其他的了?”
一说到这,医令也没了脾气。
这群御医馆的老头子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们很清楚裴沐炼丹都用了什么材料,甚至也知道丹方。
但是,他们炼制出来的丹药就是没用。
其实,裴沐自己也不太清楚其中缘由。她的确不曾藏私,不明白为何别人炼的丹药就是不行。
不过,细说起来,大齐上下唯独她能够缓解皇帝病痛,这一点也给她带来了许多便利。她反正于心无愧,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状况。
裴沐告别了冥思苦想的医令,捧着自己要的东西,占了御医馆一间房,顾自研究起来。
但是,这只是表面功夫。
她自己在昭阳城中有府邸,虽说不常住,但府中炼丹器具一应俱全,这里才是她真正研究秘方之地。
无论是改良后的千金方,还是她自己身上的毒药,都是在她府中完成。
裴沐独自站在屋里,四周弥漫着清苦的药香。她用药杵缓缓磨了些粉末,眼角余光瞥见门外鬼鬼祟祟的人影。那都是医馆里的医生,他们总担心她再炸了炼丹炉,又疑心她身上有什么炼丹的秘宝,所以每次都小心窥探。
虽然鬼祟了点,但这群人都是医疯子,没什么坏心眼,裴沐并不讨厌。
她一面笑,一面将几味药磨好了,再捻一小撮放入口中。
猛烈的药性冲入血脉,遇上潜伏的毒药,顿时相互牵扯起来。
裴沐痛得蹙眉,沉默地忍着。她研究多年,终于找到了方法,只要定期服用药物,就能慢慢将她体内的奇毒转化为假死药,不过……的确是有点痛。
可和自由相比,这点痛也不算什么。
她做完一切,又用碧红丝等珍贵药物随意炼了两炉丹。她目光专注,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轻重之间宛若抚琴漫弹。
有一件事,裴沐的确没有说谎,那就是……她真的是一个很有天分、很厉害的炼丹师。
当年炸了炼丹炉,其实只是一个乌龙。那时候天下初定,但各地文字、器物称谓并不统一,而裴沐所在的西部,对药物的称呼更是与齐国不同。
她不小心要来了错误的药物,炼丹炉没炸才是神迹。
但这个乌龙,阴差阳错反而成了她的保护伞。
人人都知道,裴大人聪敏能干、善于揣度帝王心思、长袖善舞,修为还算不错,运气好能炼炼丹,其余都是个废物。
人人也因此都认为,裴大人是只有小聪明的佞幸、小人,虽然不敢得罪,却并不真正值得放在眼中。
姜月章是这么想的,六国联盟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被所有人看轻这件事……
裴沐微微一笑,灭了炉火。她引出丹药,随意看了一眼那滴溜溜转的元神丹――这珍贵的丹药,即便是大齐最顶尖的炼丹师来炼制,成功率也是三炉取一。
而裴沐,只不过随手为之,便有整整一炉。
她漫不经心弹了弹丹药。
灵力蔓延,顷刻将一炉丹药化为灰黑药渣,宛如炼丹失败的产品。
她含笑想被人看轻,才是好事。
惟其如此,才便于她操控一切。
……
裴沐在御医馆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碌,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医生们偷偷摸摸围观了一段时间,确定这位裴大人完全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来浪费好东西玩一玩。他们聚在一起叹息心痛了半天,也就散了。
有什么办法?裴大人得宠多年,乃御前第一红人,整个大齐宫廷中横着走,就算自己摔着、磕碰一下,陛下估计都得将那儿的石板拆了,打上百来棍,来安慰裴大人。
谁没事去触皇帝的霉头?
裴大人要玩,就让他玩罢。
于是,裴沐就顺顺利利地将日子混了下去。
皇帝性情严苛,还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却着实是个勤政的明君。他除了晚上就寝时一定要抱着裴沐睡,其余时候都在阅读奏章、检查各地送来的报告,又要安排边防,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
裴沐烦他归烦他,但心里对他也不少尊重和敬佩。她自忖,若要让她这么为了一大群人,劳心劳力至此,便是给她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也懒得做。
如此一想,六国联盟真是痴心妄想。就她接触到的那群人,一个个要么是做白日梦的无能之辈,要么是满心争权夺利的小人,就是她自己,她最多能管好一个门派,对如何安定天下、改善民生,却是毫无见解。
姜月章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夫君,但一定是一位好的帝王。
就冲这一点,裴沐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当年中原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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