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测也行啊。”裴渊攥着伞柄,“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真相,悠悠众口里的真相?”
徐宵深吸了一口气。
他见过很多种类型的犯人,裴渊这样气定神闲的也有不少。但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祁承的反水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安排的吧。”最后,他还是顺着裴渊的话往下说。
“当年风声紧,不可能全身而退。你们最初应该就没想着能保下所有人,与其等着被我们捉到线头一锅端,不如自己主动送上来,用最小的损失保全最大的利益。”
裴渊只是笑。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们也相信了祁承,最后只要把你们留在那里的替死鬼收拾干净就行。”徐宵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你没想到,祁承送到我们这里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你的亲生儿子。”
提到念念,裴渊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是啊......”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只有裴久川一个儿子呢。”
徐宵皱了皱眉。
“他的妈妈瞒着我,所谓的爸爸也瞒着我。”裴渊抬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徐宵,“作为亲生父亲,我是那个最后知道孩子被送走的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如果你指的是抛弃陈芊母女的话,那我觉得是挺可笑。”徐宵懒得搭理他的话,“陈池鱼长这么大,你去看过她一次?”
少女一人独居在老城区里,倘若裴渊有心,哪怕不去见她只给生活费,也远远不会是这种场面。
“我没有抛弃她们,是她们抛弃了我!”听到徐宵这么说,裴渊的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怒气,“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徐宵盯着他。
察觉到徐宵的视线,裴渊顿了顿,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方才温和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芊芊。”他一字一句。
“你的爱就是连个最起码的名分都不给,让她们住在犯罪率高的老城区?”徐宵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名分?”闻言,裴渊笑了,“裴久川知道你这么着急替他的后妈说话吗?”
“我不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不爱我,家族联姻没什么意思。”他伸手,掸掸被风吹到肩上的雨水,“但现实就是现实,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拘泥于无用的条条框框。”
徐宵挑眉:“那你当初认识陈芊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恐怕你压根就没提自己的家庭,直到她怀孕,你把她带回垚江,才坦白了事实,对不对?”
雨下得更急,徐宵不得不抬高声音。
“所以她才选择离开你。你顾忌着她的身子,不敢用强,只能由着她去。”
“我爱她。”滔天的雨水中,裴渊再次强调了一遍,“她的想法我都会尊重,我不想伤害她。”
“池鱼那丫头跟她妈妈脾气太像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不肯要我的钱,也不愿意搬出去。大概......”
他低头,苦涩地笑笑:“她很恨我吧。”
“裴先生,不用在我面前表演得这么可怜。”徐宵冷声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心里应当有数。”
“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裴渊把伞扔在一边,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我的爱人死了,我的儿子女儿都不认我。”
“权力和钱......”他呵呵一笑,“有什么用?”
“再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怎么开心。”裴渊往前走了两步,直视着徐宵,“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你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儿?”
徐宵看着裴渊,那双眼睛和裴久川一模一样,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他别开眼,轻声道,“无论是当年在医院,还是这些年办案的时候,你都有机会杀掉我,把念念抢回去,不是吗?”
男人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
“或者不杀我,直接从祁家带走他。给上个几万块钱,祁承的父母肯定会同意。”
看着裴渊越来越差的脸色,徐宵勾起嘴角。
“你这么恨我,不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折磨我,却不选择把念念带回去。为什么?”
☆、死生(40)
吕骄阳见到裴久川, 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车一停, 裴久川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没管身后连声叫唤的曲七, 一个人往局里冲。
“你等一等。”吕骄阳伸手拉住了他。
年轻男人的手臂绷得紧紧的, 脸上面无表情:“放手。”
“我有话跟你说。”吕骄阳并不在意, 把裴久川拉到了一旁。
“我知道裴渊是你的父亲。”他手上施了几分力气,“但我要你明白一件事, 如果你因为这个包庇裴渊, 而陷徐宵于险境, 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裴久川抬头。
他仿佛没听到吕骄阳的话, 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吕骄阳松开了手。
眼前的年轻警察远不像前几次见面时那么青涩, 看他的眼神中一点感情也无, 宛如在看一件死物。
“蒋诚在哪儿?”裴久川开口。
“那边的审讯室。”吕骄阳抬手指了指。
裴久川没多说, 径直朝审讯室走去。
蒋诚一脸漠然地坐在那儿, 并不抬眼,对面是抱着手臂的小鸽子。
“小裴?”见他来, 童小鸽站起身。
“这里交给我就好。”裴久川的语气放软了一些, 冲小鸽子点点头。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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