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时,身前多了个斜斜的影子。
我淡淡扫一眼,看到安提柯独眼怒视着我,挡住了大半视野。
“听说是你开的城门?”他开门见山。
我点头:“是。”
“听说也是你拿剑指着亚历山大?”他走近我。
我眼也不眨:“是。”
安提柯不动声色地瞧我一阵,忽然一拳挥来把我打倒在地。
这一拳力气颇大,血立即顺着鼻子钻出来,我脑袋发懵,捂住鼻子后仰。他一向慈爱的面色暗暗发青,额头还有青筋暴露:“亚历山大坚持不处理你。但是看在你立功的份上,我只给你这一拳。小伙子,我曾经说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想跟在亚历山大身边,你就得适应战争。你倒好,我的话一句都没听,反而怪罪亚历山大。”
我没吭声,用袖子擦了擦血,又站起来。
“我这样说你你很不服么?”安提柯更加生气,“你知不知道今天亚历山大差点被箭s,he死,就是因为要去找你!这么一个一国之君不在后方指挥坐镇,一个人偷跑到战场上去寻人实在太荒谬了!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让他惊慌成这样,但是你成功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很在乎你。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感情,可你不能影响到他,懂不懂?”
他拍拍腰间的剑,嗓音浑厚有力。
“他现在已经去第二座城了,刚有通讯兵来,说是那座城也已攻下,还好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安提柯冷冷道,“记住了,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会第一个把你杀了!”
我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霞光中。
因为要清理城内战场痕迹和安顿妇女儿童,马其顿士兵又撤回原来的营地,准备第二日再搬迁。后半夜我才去亚历山大营帐内悄悄看了一眼,没成想一掀开帘子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倒在桌子边昏睡,坚毅的脸上眉头皱起,一副稚气的表情。
我费尽力气才把他挪回床铺上,又给他盖好被子,坐到一旁托腮看着他。
如果亚历山大只是个像我一样的普通人该多好。没有远大的梦想,没有万人瞩目的辉煌,没有上战杀敌的霸气,也许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的矛盾与苦痛。那样的话,他不会有太多人爱,不会有太大的权力与yù_wàng,不会因为杀戮和战争的观念不同而产生矛盾,也许真的可以与我相伴一生。那样的话,即便是西元以前我也认了,我可以留下来陪着他,直到老,直到死。
那也许才是个真正值得我这样做的人。
现在的他就像天上那颗星星。
离得太远了摘不到,离得太近了又会发觉根本不适合自己。如果说得不到他的爱可以陪伴他走下去也算一种情感的宣泄,狠下心来对自己残酷些,我真的可以做到。
可是战争,我终于明白过来,那才是真正的隔阂。
这种眼睁睁看人死掉的感觉才是真正前所未有的绝望,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永远是那两个人生前的音容笑貌。就好象一个转身,他们还历历在目。
一想起来,我的脊梁骨都透出刺骨寒意。两个人已经够多了。
我正要起身,亚历山大突然伸手拽住我。
他注视着我,苍白的嘴唇慢慢张开,哑着嗓子想说句话,可费力地发了一两个音就再也说不出来。他有点着急,我递给他一杯水:“喝点润一下。”
我也不急,等亚历山大喝完,又清了半天嗓子,他才沙哑道:“我等了你好久。”
“嗯。”我压抑着回答,“你嗓子既然喊破了,就不要再喝酒,这样有害无利。”
他点点头,垂头笑了笑,又缓声道:“你说得对,我是挺自私的。”
我沉默了一阵才道:“明天还去攻城吗?”
亚历山大的眼睛布满血丝,通红像兔子。他用力眨了眨,然后点头。
“哦,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道,犹豫着又补充道,“以后……也不跟你去了。”
他的身体微不可闻地震动了下。
“你要离开我?”他迟疑道。
我努力保持微笑:“陛下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是。”
他不动弹,与我对视,渐渐地,眼中浮现悲伤的暗涌。
“可我的生活里有你。”
“没有我的时候你不是也过得好好的,陛下”我轻声道,“再过两天,等你拿下这五座城,我就打算离开。”
“这不一样,”亚历山大抓着我的手不由自主收紧,又松开,最后,他扬头看向我,接着道,“你说你会陪着我。”
我慢慢掰开他手指,朝后退几步。
“但是陛下,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你。”
亚历山大怔在那里。
我道:“用我当武器去攻击赫费斯提翁,满腹心计却假装深明大义,以及冠冕堂皇的梦想。亚历山大陛下,这只是我对你极度反感的一小部分。”
心上好像突然间裂开一道口子,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下来,疼得人胸口发闷。亲手把最后一点希望都完全碎掉,我知道我终于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止战之殇》
第48章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亚历山大会不会做帝王。他不善于伪装自己的心情,那双眼睛,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是悲伤还是高兴。以前我看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他不是这样。
我们僵持了片刻,他终于慢慢松开我的手。
“你再考虑一下。”亚历山大道。
我几乎无法与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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