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杜若兰便亲自带着二郎入宫,进弘文馆登记入学。本来杜松鹤觉得以他目前的情况,若仍住在家中多有不便,可郦珩声离上任交接还要花去小半月的时间,于是他便缠着杜氏,要在长安城内置办一处房产,只自己掏钱。杜氏既舍不得儿子,又舍不得孙子,但她看儿子与一个男人在一处总也不顺眼,只得点头,眼不见为净罢,二郎却必须住在国公府,由国公爷亲自教养。
杜松鹤牙都快咬碎了,他与木头养个儿子容易吗,于是据理力争…最后的结果是,二郎一月中前半月与他爹爹们住一处,后半月回国公府。郦珩声也觉得这不错,既能享天伦之乐,又不耽误他与书生二人世界。
弘文馆头一日,便是所有新老学生以师生礼拜见新任的掌教学士。
龙帝穿着掌教学士的一身朱服配银鱼袋端坐在最上首,习惯x_i,ng的撑着额角斜靠。他坦坦然然的坐在那处,看着下首一众皇亲国戚,眼里全是漫不经心。
下面却有一帮小子惊讶不已。虽说掌教学士掌管弘文馆,不过官职在这处处贵人的长安城内还真不算高,且他们又与一般学生不同,身份高贵,因而少有学士还压在他们头上装威严。可是这极为年轻俊丽的学士端坐在上面,他们竟然觉得一种比之圣人还胜的威慑,让他们只得伏地低头,心中充满敬畏。
奇了怪了。
二郎习以为常的跪在那里恭恭敬敬行礼,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偷偷瞥着糅兴肩膀,也不见那个嘟嘟小家伙。
桃宝去哪儿了?
他哥正在贪睡。这个季节早晚都带着微微凉意,不冷不热最适宜睡觉。黎婴昨晚又换了个地方睡觉,有些不适应,所以一直缠着龙爹教法术闹晚了,早上龙爹起身的时候,他正摊着小尾巴,蜷着四只嫩爪爪打鼾,口水都把他身下的软枕浸s-hi了。
糅兴戳了他半天都没反应,只得轻轻给他换了个地方睡觉,把浸了龙涎的枕头随手扔到碧纱橱外。
黎婴却是做了梦。
这梦奇怪的很,不但有高楼大厦,电视网络,也有美轮美奂的龙宫…不但有养父,杰哥,还有王汉蕙娘,还有傻宝…还有他龙帝爹。
这梦竟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美的梦。
酣梦将醒,黎婴似有所感,觉得很是不舍。他抱着小娘亲的腿,仰头看她,却又觉得在蕙娘的脸上隐隐绰绰的看见了另一女子的容貌——顿时吓醒了。
只见床上一只肥嘟嘟的龙崽崽呆睁着一双豆大的黑眼睛,嫩嫩的嘴边还挂着一丝口水。半晌,某崽崽回过神,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小爪儿随手拽着被面儿擦嘴巴。
真是吓人…他心道,自从穿越到如今,还从来没梦见过从前,明明前半截是美梦,怎么到了最后突然变成恐怖片了?这不是糟蹋娘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吗!
黎婴想到方才那梦,不免有些不快活。他招了,自飞到龙爹给他备好的一盆水便,跳下去痛快游了个泳,心情才转好。今天是龙爹去上班的第一天,他又睡晚了,也不知道干些什么…有心要去看看弟弟,又觉得分别即在眼前,不如不看。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辛苦作相思。
这诗虽放在他与二郎身上不恰当,却又实实在在表达出了几分他的心思…两人的路既已不同,即便是神仙,也不能和与天同寿的龙族相比,他何必去搅乱彼此的生活?如今爹爹带自己来看过了二郎的生活,已知他将来必定会一帆风顺。除却死去的亲人,他没有什么遗憾,那么叫他知道亲生哥哥活着却不能一同生活,甚至他的哥哥已经超脱世俗之外…不是太让人伤心了吗?
黎婴往好处想,若是杜松鹤有心,百年之后,也许自己真的有机会与二郎再见,以他本来的身份。到那时,二郎如何责怪他,他只怕都会笑着应下吧。
第49章 弘文馆(五)
如此平静过了一个多月,二郎下学后时不时来寻龙崽玩耍,倒也自在。
黎婴抬头看他爹,还是那样子漫不经心的坐在檐廊的曲栏上,倒是不多见的着了白衣。糅兴穿白衣与湛童就截然不一,湛童一身白衣让人觉得洁净无瑕,如同白玉或者纯色的莲花一般静美…可糅兴这样一身就显得高洁冷然,侧脸线条深刻,黑发微微带卷,如同上等的绢丝一般流泻而下,与白色的单衣形成夺目的对比,他就如此闲雅的靠在朱漆廊柱上,宽大的袍袖顺着身侧柔软的落下,便让看着他的人觉得世间一切都不过尔尔,淡漠的极有道理。
糅兴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龙帝似是觉察他的目光,微微转头看他,冰冷透彻的瞳眸温软了一些。他只须微微勾起唇角,整个人便如同寒冬过后春暖花开一般,气质都变了。
黎婴无意识的傻笑,在那圆滚滚的小脑袋上,只觉得傻透了,又很有趣。
糅兴快速的转过头,也没见着是什么表情,一旁坐在草席上的二郎却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他俯身轻戳戳小胖蛇黎婴,小声道:“你也觉得学士是个极俊的人吗?”
某崽崽不满,心道,神马?到底还有多少人窥觑他爹呢?
二郎浑然不觉,犹笑嘻嘻的小声八卦:“听说前日萧郡王府的萧晁江偷偷摸摸避着大家,送了学士一幅张萱的仕女消夏图呢。张萱你知道不?近来才声名鹊起的画师…前些日子宫里几位得宠的娘娘都请了他画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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