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卿哪能不懂?他只是不想懂。
陈焕:“为父教你仁义为怀,不是假仁假义、因私废公。傅筱若不要这颗心,我陈焕能敬他是个君子。”
北方白海雪原上, 已然硝烟漫天。
北风悲鸣,群山都在震颤。
孙擎风手持灭魂剑一路厮杀,所过之处无人生还,开遍猩红刺目的血花。
他的头上脸上全是鲜血,乌红泛着恶臭,几乎要掩盖住他本身的面目。
但他外锐利明亮,像在燎原烈火中滚动着的透亮的冰,它冰冷又炽热,脆弱又顽强,缩影着世间所有的凉薄和赤诚,映着天地万物,s_h_e 出一点星光。
那一点微弱的星光,恍惚间当真落到三十里外,掉进他所爱之人的眉间。
金麟儿眉间的金色印记金光流转,如火灼烧。
时辰将至,傅青芷同穆天枢相视一眼。
穆天枢将金麟儿带到傅筱身旁,让他站在阵眼上,继而屈膝打坐,怀抱铜钱剑从旁护法。
北方的战场上血流成河,血光把天幕映红,血腥气传出三十里,天上落下的雪花,全都是淡红的颜色,诡异绮丽,如梦如幻。
傅青芷半化成狐,娇俏的人脸上冒出红白相间的长毛,双手生出利爪,周身仿佛燃烧着一层熊熊炽焰。
金麟儿感应到孙擎风的衰弱,他全力激发金印的力量,紧闭双目,仰头朝上。
随着傅青芷双掌向上一挥,白海战场上的鲜血如一副长卷,一抖扬起,卷天席地,冰原变回一尘不染的雪白。
成群的尸体骤然干枯,化为焦炭碎散扬于风中。
而那一席鲜血疯狂转动,抟扶摇而上,化作一道接通天地的羊角旋。血柱狂舞,万鬼长啸,直奔神女峰而去。及至抵达峰顶,又为傅青芷cao控,源源不断钻进金麟儿的眉心。
金印光芒流转,化为金色、赤金,鲜红欲滴。
“啊啊啊!”
奔涌的红血汇入金麟儿体内,在他身体里冲撞撕扯,令他的皮r_ou_鼓胀变形。
他痛苦地大声吼叫。然而,隔着群山望向冰原,他被眼泪遮住视线,看不见孙擎风,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死死盯着傅青芷,借着憎恨让自己咬牙撑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死了千百次,一丝灵光闪过脑海,金麟儿成功突破第十重境界。
漫天红血骤然消散。
傅青芷手型疾速变幻,连掐十余个结印。
但听砰地一声,数十丈高的灵气屏障如花绽放,围住神女峰顶的巫灵血阵。
缉妖司众被隔绝在阵外。
傅青芷快步走到金麟儿身前,把手覆在他灵台上。
她用尽全力,把金印从金麟儿眉心拉扯出来。
“陈云卿!救我!”
傅筱不住挣扎,奈何被一条捆妖索勒住,空有力气却没有灵力。陈云卿被陈焕拖住,冲不进来,他根本无可奈何,只得哀求:“谷主,爹!爹,你把我放开吧!我不想再活下去,我只想再看陈云卿一眼。”
然而,穆天枢闭目静坐,平和淡然不为所动。
“傅筱,别害怕!”陈云卿冲上前,被灵气屏障撞开,滚落到陈焕脚下,爬起来想再次冲上前去,被陈焕一把按住。
他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刀。
刀尖点在陈焕眉心,距他只有半寸距离。
陈焕眼眶通红:“你为一个妖,不要父亲,不要大义?”
“大义若无情,要来何用?”陈云卿把刀扔在地上,转身向法阵走去,“天地不仁,仁者爱人。父亲,云卿对不住你。”
“陈云卿!”
陈焕踢起地上的长刀握在手中,神色痛苦至极,深吸一气,用尽全力以刀背机打陈云卿的小腿。只一击,就把陈云卿的腿骨打断。
陈云卿哼都不哼一声,手脚并用地朝傅筱所在的地方爬过去,拖着断腿,满头冷汗。
“傅筱,别怕……”他爬到血阵的边缘,被灵气撞开,又一次爬过去,举起血迹斑驳的手,聚气自身灵力,想要撕开一个口子。
傅筱仍在央求:“爹,你把我放开吧。用这种办法,纵然活下来,我还是会自杀。”
穆天枢睁开眼,深深地看了傅筱一眼。
傅筱满面泪光:“爹,你帮帮我。”
穆天枢听到这一声“爹”,再狠不下心,将鬼气灌注于铜钱剑中,一剑割开捆妖索:“去罢!”
傅筱走出两步,跑回来抱住穆天枢:“谢谢爹。”
穆天枢轻轻拍他的肩膀,笑说:“老夫亦算是儿女双全了。”
傅青芷发现穆天枢的举动,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她已将半个金印从金麟儿眉间扯出,断不能半道停下,只能喊叫:“傅筱你给我站住!”
她干看着傅筱走向陈云卿,离自己越来越远。
傅筱跌跌撞撞地跑到陈云卿身前,被灵气屏障撞开,从地上爬起来,跑回去,跪在屏障前,小心翼翼地,隔着一层血红的纱幕同他对视:“别费力气,忘了我。”
陈云卿:“陈某生来有天才,强闻博知,都忘不掉你。小狐狸,莫哭,等我把这层布撕开,我带你走,咱们还有许多地方没一起去过。只可惜,我跟家里闹翻了,往后没太多银子给你花,别嫌弃我。”
“你这个蠢货。”傅筱跪坐在地,看着陈云卿血r_ou_模糊的双手哭。
他褪去伪装幻象,终于露出真容——秋水为眸,白玉为骨,眉间一点朱砂,出尘绝俗仿若九天风、云间露,像一块沉在清澈溪水间的羊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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