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庭眸色微沉,他冷冷地开口:“江昊,是个恋童癖。”
他没有继续说,一切不言而喻。
张怀斌愣愣地坐在那里,恋童癖?恋童癖是什……他突然反应过来,浑浊不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收缩,他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怎么、怎么……会?!
温睿本来以为江悦庭说那些已经是极限了,那已经够他心疼了,谁料对方竟然把心中最不愿触及的伤疤扒开给人看,他连呼吸都忘了,身子抖了厉害,滚烫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突然叫了起来,“谁让你说的?谁让你说的?!谁允许你说的!谁……”他声音越发尖锐,歇斯底里的,震得江悦庭耳朵疼。
他奋力挣扎,可江悦庭死死地压制他。
“哥!冷静点!”江悦庭态度强硬,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气息也有些不稳,他伸手揽着这个人,不仅是在安抚对方,也是给自己找个依靠。
他稳住了心神看向张怀斌,目光像是一潭沉寂千年的湖水,无波无澜,但又幽深旷远。
“活着对我来说没意义,可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把我从那样的环境里解救出来,给了我家,给了我爱,他是我生命中的光,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让我与之共度余生。”
张怀斌张了张嘴,他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江悦庭,眼里满是心疼,“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怕这个孩子离开温睿,他不想揭这个孩子的伤疤的,他不想的。
江悦庭嘴角微微上扬,他说:“不必道歉,您为他好我知道。您是他在乎的人,他最不愿意您操心他,也不愿意您对他失望,为他伤心难过。我说的那些是想告诉您,我不会离开他的。您说的,爱情和亲情没有明确的界限,日子久了就模糊了。我和他做为亲人相互扶持走一辈子,这算不算陪伴?我会一直陪着他,这样您能接受吗?”
张怀斌怎么能说不同意,他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他只是不明白这么乖的孩子为什么要遭受那么多苦难。
“对不起,是我老糊涂了。”张怀斌看温睿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知道他哭了,他从来没见过这孩子哭过,“爷爷错了,这事以后不提了。你们……要在一起过就一起过,爷爷只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希望你们幸福,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不开心的事,你们要好好的,幸福一辈子。”他有些语无伦次。
他看着俩孩子,目光柔和又带着疼惜。
他没有觉察到两人之间的爱意,在他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同性恋这个词汇,他以为两兄弟只是单纯在一起过一辈子。
以前他身边也有这种,兄弟俩都离了婚,生活艰难,连生计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再娶,俩兄弟干脆搭伙过日子,会有人说闲话,但总归不会影响到两人的生活。
温睿眼泪根本止不住,他听到老人的话呼吸一滞。
江悦庭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紧了紧他的腰身。
“谢谢您。”
张怀斌摆摆手,他看着江悦庭欲言又止,“你……不要不开心,生活会好起来,你要好好的,你还有你哥哥。”
江悦庭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眼肩头的脑袋,目光温柔。
“爷爷,他哭得有些厉害,我带他出去缓一缓。”
“唉……快去吧。”话音刚落,对方就把温睿拉了出来,门“咔嗒”就关上了,刚刚还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
温睿哭得很厉害,无声的哭泣,可眼泪流个不停,仿佛开了闸的水库,他大概是想把这辈子连同上辈子的眼泪都流回来。
他被江悦庭拉着走,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对方干脆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进了卧室。
江悦庭用脚踢上门,他把人放到床上,一摸对方的脸,格外湿润,他抿了抿嘴,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哥哭得这么伤心,第一次还是三年前,为了突然脑溢血的老人,而这次是为了他。
眼泪已经模糊了温睿的视线,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像被人活生生给扯了下来。
他猛地把江悦庭压在了床上,咬牙切齿地说:“谁允许你说的?”他哭得太狠了,声音发颤沙哑。
他的眼泪好像流不完,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江悦庭的唇上脸上……
他太清楚了,江悦庭是个骄傲的人,他那种人,不屑把他的不幸放到台面上,别人的同情和怜惜对于他而言,不仅不能安慰到他,反而会让他觉得厌恶,那对他而言是种侮辱。
那些黑暗应该被掩埋,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可对方为了他,为了他能得到老人点头,不惜把那些往事翻出来,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他太疼了,比往日所有痛加起来都让他疼。
江悦庭看着明明哭得连话都说不好的人还在跟自己逞凶,心软得一塌糊涂。
看到有人比他自己更在乎他的颜面,在乎他的尊严,在乎他会疼不疼,他还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那些事是他心头上的伤,可这么些年有人仔细呵护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给他吹伤口,给他上药,鲜血淋漓的伤口早就生了肉芽,结成了疤,就像他肚子上的疤,它们的存在只是提醒他那些事发生过,可不会再痛了。
“哥,黑暗不像墨水那般,洗不掉,抖不落,它只需阳光一照就消散了。”江悦庭抬起身,亲了亲他眼角的泪,“你说呢?我的太阳。”
温睿身子一顿,伸手紧紧抱住他,恨不得把人嵌进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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