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唐荣征。”阮玉贞静静打断了荣怀谨。
荣怀谨默默等着阮玉贞的下文。
而这时阮玉贞缓缓从荣怀谨手中抽出了他自己的手,然后满满转身,背对着荣怀谨道:“二少您是想我在另外一个地方找个房子,之后好供你避难么?”
荣怀谨听到这,默默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道:“不是我,是我大哥。”
“大少?”阮玉贞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荣怀谨点点头,末了他道:“其实我私心里还是不想玉贞你跟唐荣征在一起的,虽然他看上去确实很喜欢你。至于我自己,我现在在大帅那里当差,暂时没人能动我,可我大哥就不一样了,现在荣公馆乱成这幅模样,即便是想要弄到一张出国的飞机票也是难上加难,我只能拜托你了。”
“二少是希望我照顾大少的起居生活?”
荣怀谨连忙摇摇头,“不用你做这些。你跟大哥都是我很重要的人,若是你们俩在一处我也不用特意去担心哪个,毕竟……容景桓现在逼我逼得很紧,他能暗算——”
荣怀谨原本想把容景桓暗算荣总理的事说出来,但看着阮玉贞这幅模样,他又不敢多说——万一阮玉贞整天因为容景桓的事担心他,那也会让他很困扰的。
不过聪明如同阮玉贞,立刻便明白了荣怀谨的意思,之后他目光动了动,轻声道:“其实二少,之前都是我强求了。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仗着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逼迫你,现在我倒是想清楚了,这个世道,人活着已经是不容易,那些什么劳什子情爱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阮玉贞自己摇头一笑,“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二少有什么事吩咐我便可以直说,我也再不会提要跟二少绝交这种幼稚话了。”
“玉贞……”
虽然知道阮玉贞或许是想通了,但看着他眼眶微红的模样,荣怀谨还是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勉强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而阮玉贞说完这些话,自己抹了抹眼睛,便道:“二少,若是要找房子,我有认识的熟人,或者……或者我们可以找点关系,买张火车票去别的地方,咱们也不是没有钱。”
“我现在不能走。”荣怀谨淡淡的一句话就把阮玉贞刚生出来的一点希望给打了个粉碎。
阮玉贞原本亮起来眸子这会又暗了下去,随后他自己勉强笑了笑,道:“你看,我又在胡说八道了。”
“玉贞。”荣怀谨忍不住开口叫了阮玉贞的名字。
“嗯?”
“你总该对自己好些。”荣怀谨这句话里带着几分喟叹的意味,说完,顿了顿,他又侧过脸,不敢去看阮玉贞,道:“我真的不是你的良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玉贞再不死了这条心只怕就真的要去撞墙了,他看着荣怀谨侧着脸,抿着唇有些为难的神情,心中实在是酸涩无比,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两滴,又被他自己连忙擦去了。
最后阮玉贞紧紧地揪扯着自己的袖子,把那崭新的袖子快要扯破。末了,他低下头,认真地,缓慢地看着自己那双雨过天青色的布鞋的鞋尖许久,方才闭了眼,静静地,低声嗯了一下。
死心了吗?
或许吧。
荣怀谨回过头来,看着这样的阮玉贞,心中也忍不住一酸,想要上去抱一抱他,可他最终还是紧紧握住了拳头,一步都没有迈出去。
断了吧,断了吧,藕断丝连对谁都没有好处。
“玉贞。”
“嗯。”
“我走了。”
“……好。”
阮玉贞的嗓子微微有点哑,带了一点细微的哭腔,荣怀谨不敢再停留下去,他害怕下一秒阮玉贞就会扑上来抱着他嚎啕大哭。
迈着大步走出了门,走到门口,荣怀谨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把门关上了。
这个时候阮玉贞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很快,他的眼泪就如同断线珍珠一般一串串掉了下来,砸在那崭新的鞋面上。
他花了大价钱,做了这身新衣裳,是荣怀谨很早之前去戏园子找他的时候穿的那一身,一模一样的。
天知道阮玉贞为了找到那个裁缝花了多大的力气。
他穿上新衣服的时候想,二少看到他会不会高兴?会不会惊讶?会不会夸他好看?
可是……
什么都没有。
真的,该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之后不虐了
☆、圈套
荣怀谨从阮玉贞的住处出来,天色已经有点阴沉了,外面的风有点大,吹进他的领子里,一阵寒凉。
荣怀谨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钟楼顶上那渐渐下去的一点斜阳,抿抿唇,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这果然是乱世啊。
压低了帽檐,荣怀谨没有叫黄包车,自己走回了荣公馆。
荣公馆的门口已经积了一堆碎瓶子还有垃圾,荣怀谨远远地看了一眼,没过去,而是绕了一圈,从后门进去了。
客厅里早就没了人,仆人都遣散了,有些人还趁乱偷了一些东西,沙发垫子被弄到地上,还多了几个脏脏的鞋印。
荣怀谨扯了扯有些发紧的领口,缓步走上去拾起沙发垫子放到一旁,便上了楼。
荣怀文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笔笔清理资产,他点着灯,拿着笔一点点计算着,眉头紧锁,带着说不出的忧虑。
“大哥,我回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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