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早能早过达怛突行‘二王’之事?他们不过闹出乱子引人注目,好掩人耳目暗度陈仓。”张源理低声道,“厄鲁台无论是被逼亦或自愿,他知晓一些或许是兀力赤刻意泄露的消息,这才来到丹京。”
见欧阳庭不置可否,张源理一抿唇又道:“无论是否放下了王子气节,他一心逃脱兀力赤掌控,自然不会欺骗,但言中必有不实不尽之处。而我朝不可能作势达怛内乱……”他叹了口气,“所以你可愿告诉我,究竟那时,他说了甚麽才让你动心去驿馆见他?”
“可不就是达怛内乱?”欧阳庭弯一弯眼角。
张源理没好气道:“正阳!我想帮你!”
“你现在没把我绑了已算帮我。”
“……那陛下又是为何当夜出宫呢?”张源理皱紧了眉,“若是巧合,也太巧了!”
“陛下大了,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欧阳庭毫不介意道,“身为早该退下的绊脚石,何必想那麽多。”
张源理长舒口气,慎重道:“我始终不信,陛下会真想杀你。”
“封无可封。”欧阳庭淡然一笑,“主少国疑。”
张源理心中一痛:“正阳!”
欧阳庭举杯望月:“敬陛下——”
张源理看着他一饮而尽,登时不知该如何宽慰才好。
欧阳庭坐回席间:“静安,我猜达怛原以为厄鲁台所言,我不会尽信;而陛下疑我,也定不会遣我至北疆。”
“而按着你的性子,必定不依不饶坚持出京。”张源理恨声道,“是以无论陛下允不允你,都将加深君臣隔阂。尔彼蛮夷,好个毒计!”
“所以达怛不类狣南东鹄,可安抚可通婚,可宗藩可分治,时机成熟还可改土归流。草原上的狼,要麽先捉住狠狠教训一通驯成猎狗,要麽只能远远驱逐,让它再不敢来。”欧阳庭放下杯子却又笑了,“至于陛下对我,疑心早有隔阂早生。也难为简单粗暴的达怛,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法子。”欧阳庭说着脸上甚至带了点儿骄傲,“而陛下做得很对。既让摄政王得偿所愿,又能敉平边患,更无需引发内乱就除掉权臣这一心头大患,将计就计用得极妙。”
张源理急急摇头:“陛下当真从未想杀你!”
“但我不死不行。”欧阳庭叹笑道,“其实我从未想过陛下是否会下定决心杀我,他没有选择——他需亲政立威。”
张源理深吸口气:“你为何不觉得是威北将军自作主张?”
“若无陛下支持,他不太可能那麽快得到行军王庭路线。”欧阳庭淡淡道。
张源理语塞,勉强解释:“虽则朝中能看到完整军报的,除了我还有陛下。但中枢内阁,分档留案……”
“他没那麽大胆子。”欧阳庭轻蔑一笑,“端看他这些年在北疆只会死守不出,就晓得他没那胆子。”
“但也未见得就是陛下授意!”
“静安呐静安,有个词叫‘默许’。”
张源理闭口不言,随后垂首叹息:“你如何打算?”不见应,他便抬头握拳正色道,“若以上你我推测是真,便是,便是亏欠了你;但若你挟私报复、意图于凤朝不利,我,我定——”
“定如何,秉公办理、大义灭亲?”欧阳庭哈哈大笑起来,“我并不觉得亏欠。我这摄政王宫不卸甲下马,庭上与皇同座,已足够风光了。难道真要赐九锡,坐实了篡权之名麽?”
张源理见他笑得肆意,忍不住恼道:“正阳!”
欧阳庭好容易止了笑,缓缓摇首:“我知你还想问甚麽。我不过回来接玉镜,顺便看看你。今日之后,世间再无摄政王。”
张源理惊得立起身来:“你说甚麽?!”
“他说,世间再无摄政王!”有人怒而自雅间内室珠帘后冲出,气急败坏大吼道,“那我呢,亚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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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语出《史记·刺客列传·豫让者》。每读及此,老l叹惋,当持与诸君共饮。
p.s:一直觉得活着时候和别人讨论自己用甚麽谥号很萌,就如现在和朋友讨论死了之后墓志铭写啥一样。
p.p.s:老l的萌点很奇葩,掩面告退。
第68章 故人之意
萋萋芳草长亭忆,瑟瑟半江旧梦里。踏月行歌羌笛怨,声声惆怅故人意。
一室酒香,门外歌吹,仍难掩席间尴尬。
张源理立在桌畔,垂目肃身。欧阳庭扫了一眼,见他面有愧色便只弯弯唇角,表示不在意。张源理登时低下头来。
白帢青衫的小皇帝黑着脸坐在椅子上,单拧着眉头打量这两人“眉来眼去”。
欧阳庭抖了抖衣襟挽起袖口,慢条斯理替他换了茶:“白龙鱼服,陛……公子真会玩儿。”
“朕今日带了很多侍卫!”小皇帝脸下意识应了,脸上僵了僵道,“亚父放心,此处说话很安全。”
“比上次只带三四个侍卫安全。”欧阳庭嗯了一声,“当然入夜后调齐两司三衙动静大了些,下次禁军带内殿直左第一与第二班即可,第三弩直太过招摇。”
“是,亚父。”小皇帝应了才一呆,恼恨地一拍桌子,“欧阳庭!”
“草民在。”欧阳庭柔和地看他一眼,将茶奉上,“这容州竹茶想必是丞相的家底儿了,陛下记得回去后再赏他些。”
“朕知道!”小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张卿,你且去找小德子领赏!”
张源理干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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