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他变得无法接受这一点,哪怕她只是一个人造人,哪怕她从一开始只是他的一味药而已。
然而,一切都变了。
克拉伦斯目光沉了沉。在借用亚尔维斯的星网最高权限确认了一遍对话的安全性后,他再度开口,带有几分严肃:“你想离开科研院吗?洛尔小姐。”
洛尔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他。
他这是在说什么?
克拉伦斯一敛眸,淡淡地说:“像实验品一样受人摆布,生命权不在自己的手上,这样的生活,你愿意继续过下去吗?洛尔小姐。”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她。
洛尔哽住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忧虑,会被眼前的这个人轻易地挖了出来……
克拉伦斯知道,这个女孩其实要比她看上去的聪明许多,他应该点到为止,于是没有继续说话。
他原本就想对她说这样的话,因为她存在的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武器——他迫切地需要她。而现在,他发现,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情感上,一切都并不冲突。
很简单——他需要她。
他必须要她!
他弯腰捡起了那本书,走到书桌旁,取出了裁剪工具,挑挑捡捡将里面的几页纸裁了出来。长指摩挲过纸面,发出了细微的刮擦声,那是一种对久远记忆的缅怀。
“我……”洛尔张了张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克拉伦斯表情变了一下,突然有点紧张,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女孩的回答。
洛尔垂下眼——这个男人,把话戳在了她的心坎上。
艾伯特竭力将她和她另一个身份区分开,那么“洛尔”这个人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而另一个她却是“弗朗西斯”,没有人会对一个并不重要的“弗朗西斯”的消失提出什么疑议,因为真正的弗朗西斯可以随意给出交代,并且一定会得到世人的认可。
她一直都想改变自己这样的处境。
一直。
周围陌生的一切都在挤压着她的身体,推着她拼命向前,告诉她要逆来顺受。她太弱小,无力反抗,只能挂在悬崖峭壁上,拼命攥紧那唯一的绳索——脆弱,而且锈迹斑驳。
她害怕它断掉。
害怕得要发疯。
而现在,这个正在将纸页重新整理装订成册的男人却告诉她,她有一个别的选择。
她就像坐在了一列可能会向断崖行驶的火车上,这时候,有人告诉她:跳下去。
也许她会让死亡来得更快些,也许她能活得更长久……
她看着昏黄油灯映照下的男人,脑海里闪过艾伯特和秋思的脸。
混乱的思绪没有办法让她冷静地去权衡利弊,更无法刻意地去选择哪一边。
她只是凭着直觉,张开了口——
“请问,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克拉伦斯眼角弧度一柔,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他慢慢走上前去,看清了女孩晶亮的黑眼睛中的恐惧与希冀。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是不安的——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
他心口一疼,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眼睛里扑闪着亮光。
女孩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惹人怜惜。
她现在暴风圈的中心,却也慢慢走到了他的心里。
他莫名有了一种责任感——她既然给出了她的信任,他要保证她的安全。
洛尔愣住了。暖意将她包裹,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有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她蓦然觉得安心。
可靠,令人信服——这是他在她心底里留下的最深的感受。
蓦地,她眼眶一湿。
突然,门被打开了。
正被抱着的洛尔吓了一跳,她脑袋一热,连忙推开了克拉伦斯。
克拉伦斯望了过去,看见来人,他愣了一下说:“克蕾雅?”
门边站着那个肌肤雪白的少女,屋内太暗,她逆着光,金色蓬松的长发散发着光芒。她的虹膜变成了水晶一般纯净的蓝,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使。
洛尔有点惊讶,毕竟她只见过躁乱时候的克蕾雅。
克拉伦斯走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下她,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克蕾雅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望向了洛尔,澄澈的目光似是能看穿别人的灵魂。
洛尔心里咯噔一跳,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隐隐有种伪装暴露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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