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火自己把车停远了,出了事一点也不方便;车停得远也就算了,结果遇上这么个人,等了好久的休息时间又没了;不能休息也就算了,还白送一件衣服,白洒一碗蹄花汤,关键是,这个人看着挺瘦,居然这么沉。
姜俞从来没有觉得这条巷子这么长过,把人放到后座上时,他开始些微喘气了。
同时深刻反省自己,应该多锻炼。
到医院已经有八点,他联系了放射科的同事,所幸现在不忙,直接过去就行。
刚想叫人拖个病床过来,就听见靠在他肩上的人轻轻一动,开口仍是低哑的声音:“不用麻烦,你搀着我过去就行了。”
姜俞一顿,立马把人扶正,自己退开一步,与他面对着面,问:“什么时候醒的?”
对面的人想了想,眼中神情看不真切:“在车上。”
姜俞怪异看他一眼,沉着道:“那你自己走。”
这个人一听,突然垮了脸,皱了眉:“腿疼,这里也痛。”说完抬手捂着胸口。
其实他说谎了。
在这个人tuō_guāng他衣服,绷着一张脸给他擦酒精的时候,他就醒了。
酒精沾了血肉,强烈的刺痛一阵一阵侵袭,无法不醒来。
半阖着眼看见神色专注又难看的人为他细致擦拭着,又模糊地不动声色扫一圈四周,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天花板和门窗。
竟然是莫名的安心。
第04章
姜俞沉着脸把人半扶着到了电梯。
两个人身量差不多,伤者正无力地半靠在冰冷的电梯墙上,气氛有些尴尬。
从昨天起,这个人就一直昏昏沉沉,两人基本没这么清醒的面对过,对姜俞而言,他其实也是陌生人,是那些前来病人患者中的一个。
抬手看了看表,说出来的话是上班时给人看病的腔调:“打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
……
没有人搭话。
沉默半刻后,姜俞抬眼去看他,竟发现这人淤青的眼角似乎带了隐隐笑着,正一瞬不动地盯着他:“我要是有家人,还用得着你把我捡回去?”
“……”
姜俞硬生生被噎了一下。
他怎么忘了自己是如何碰上这人的,现在只不过是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鲜活了些,原来可不就是个小乞丐么。
小乞丐能有家人,还能是小乞丐吗?
再次凝了他一眼,能看到对方惨烈的面容下依稀白净的皮肤,黑色短发下显露出几分原本的轮廓,尽管脸色虚弱苍白,此时的笑意也让他多少添了几分生气。
姜俞很难说出那种感觉,他竟然直觉这个人有一副好皮相。
全身照了ct,检查结果是两根肋骨和右边小腿骨折,头颅和内脏器官也没有内出血,整体问题不大,好好养着,三四个月便能恢复,最好营养要跟上,伤口愈合得更快。
“麻烦您了,刘医生。”姜俞颔笑道,刘医生是医院的前辈,今天碰巧也在,劳烦人亲自上手,自然感激不跌。
对面的人摇头轻笑,说:“这位是姜医生的亲戚?”
看着病床上原本鼻青脸肿如今上面贴敷着几块纱布的人,姜俞说:“不是,是路上——”
“哥,你别不认我,我错了。”突然一道委屈的声音插进来。
姜俞寻声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望着他,双眼噙泪,可怜巴巴的模样。
以为自己听错了,动了动身子,歪头倾过去,问:“你说什么?”
这人却不再看他,眼睛一转对向另一个人,脸上的委屈不减:“刘医生,我叫姜杨,我哥恼我在外面和人打架,您帮我劝劝他,告诉他我认错,以后不再犯了,刘医生,您行行好啊行行好。”
他一口气说完,把四十岁的刘医生听得先是一怔,然后是哈哈大笑,拍了拍姜俞的肩膀:“姜医生,我该下班了,你照顾他吧。”
姜俞礼貌回答道:“您辛苦了。”
其实不止是刘医生听得一愣一愣,连姜俞都没反应过来,他额间眉角先后抽搐:“你什么意思?”
姜杨看着刘医生离开的背影,无辜耸肩:“哥,就是这个意思。”
“谁他……谁是你哥了?”姜俞忍住喉咙口卡住的粗话。
“你呀,姜医生。”姜杨一脸天真,看起来与他红肿的面容有些违和。
“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对我沾亲带故的,我早就弟妹成群了。”
“不会的,只有我需要。”
“为什么?”姜俞问。
姜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收敛了笑容,思考了几秒,皱着眉说道: “我可以叫姜杨,也可以是杨姜,甚至是任何名字。只因为——我没有名字。”
他说:“自我在垃圾堆旁醒来的那一刻,姓甚名谁,就都记不得了。”
姜俞几乎是摔门而去。
他走到医院楼下花园里的长凳子上坐着,想着刚才那小子说的话。
失忆?失忆了就赖着他?哼,自己是医生,又不是开收留院的。
姜俞自认为不是个好人。
当初他小表弟用了些小手段欺负他,以为自己能够若无其事,可是小表弟说:“哥哥,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他想,你把脸都撕破了,要脸干什么呢。
于是他也不再留脸面了。
弟弟的哥哥不是哥哥,那么,哥哥的弟弟也不再是弟弟了。
姑父姑母于他有恩,他就记着,将来会还给他们,可是这其中却不包括小表弟。
后来他用了所有小表弟曾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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