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掌中空空如也,逐渐开始有细微的发抖。
寒蛊解了。
他还活着?
卫王辰藿优雅的坐着,看向平九的目光又嘲讽又无奈,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道,“本王真是没想到,你竟会为辰昱做到这种程度,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得不佩服七弟用人的好手段了,先捅一刀子再给一颗甜枣,竟然也会让人死心塌地到恩仇不分?”
说着,卫王望向窗外,道,“我如今败了,你也败了,太子因为当年的事把瑞王恨到了骨子里,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平九试图牵引起一丝内力,却发现手脚极为无力,卫王似乎看透了他的意图,凉凉道,“我已叫人给你喂了化功散,你如今只与那一般书生没有差别,不必挣扎了。”
平九闻言冷冷的看向辰藿,道,“我为什么还活着?”
卫王看了平九一眼,忽然轻轻笑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
他站起来,步态优雅的走到平九面前,低下头,那目光甚至带了些怜悯,道,“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斩了我的将军,逆了我的战局,我却还要留着你。你甚至不知道辰昱为什么必须要得到你,他给你投蛊又给你解蛊,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愿意替他拼命。”
平九目光逐渐冰冷,带了些轻厌,“当初追杀陆一品是你的人,趁我不备给师妹种下寒蛊也是你的人,我的寒蛊不过是过继了她的一半为她续命,你既做了,有何不敢当?”
说到这,平九却想到了什么,怔住了。
当世业莲草不过剩余一株,若身上他的寒蛊解了,那辰昱给他的那个青花瓷瓶里的解药……
势必
是假的。
然后却听辰藿忽然惊疑道,“你的……师妹?”
平九抬起头,却发现辰藿脸上的吃惊并不比他少,且看样子绝不像是假装,辰藿假惺惺的微笑沉下去,语调也有些变了,“陆一品,还有女儿?”
平九坐在原处,陷入了沉默。
他目光望出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可是他看不清楚。
片刻后,辰藿合掌道,“原来是这样。”
“辰昱为了引你上钩,竟不惜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说着,辰藿忽然抬起头,笑的春光温凉,“辰始祖临终前曾用人皮缝制了一张无字图纸,这件事你可知道?”
平九眼神暗得可怕。
“也难怪你不知道,普苍天之下,这事向来也只有北青有能力争皇位皇子才知道。”
辰藿道,“始祖当年恨伏人恨到了骨子里,不惜用人皮做了一张地图。”
“为彻底绝了伏人后脉,始祖把禁军的虎符藏匿在某处。只留了这张无字地图,其字符非伏人的鲜活的心头血不能激活。”
“始祖是想用这法子,激励后代的皇帝将伏人赶尽杀绝啊。”
说着,辰藿看到平九神色猛的一变,知道他或许听人提起过,不禁轻柔的笑了,“现在你明白了?”
他继续道,“你可能还不明白,就连当初陆一品是伏人的信息,也是瑞王那里透露来的,否则他江湖躲了这么多年好日子,本王又从何处去查他?”
“可是辰昱却绕过了陆一品和他女儿,先是借了我的刀,又以寒蛊为引,只为了引你入京。”
辰藿玩味又审视的盯着平九,“如今地图就在辰昱手上,你以为,辰昱留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平九无动于衷的坐在原地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问题。
你以为,陆一品捡你回来,把你养大,是为了什么?
从密不透风的世界里,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窃笑和私语。
忽然一个冰凉的嘴唇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还不是为了让你去死。”
在记忆错杂的缝隙中伸出一只只黑色狰狞的手,像野兽的獠牙,轻柔,却又瞬间可以把人撕碎。
他坐在混杂着恶臭药浆的,任由别人拉起他的手腕,血流顺着刀子往下淌,他不觉得痛,只是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平九问那人,“师傅,我为什么会得病?”
“我为什么会流血。”
“我为什么要活着?”
“明明,我……”
陆一品半弯下腰,一个手掌按在他头上,另一只手给他温柔的抹掉脸上的泥浆。
陆一品说,“秋鸿,你是为师最后的希望。”
“好好活下去。”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么?
想起那日悬崖下落难,辰昱提及要与平九做个交易,平九意外之下,如此问道。
王爷想要的,我自当尽力而为。
却不知是何物?
辰昱说,我想要你的人。
我还要你的心。
你的呼吸血肉。
记忆和自由。
辰藿笑声轻佻,带着一些讽刺和揶揄,道,“你是曾经与七弟结过什么仇么?”
“心头血,可是要活着刨开心脏的。”
记忆于过去的,现在的,曾经不被细想的,已经被遗忘了的,如潮水般纷涌而至,形成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漩涡下,没有变故波动。
仿佛一个人的眼睛。
幽邃的,漆黑的,yù_wàng如同深渊,在静静潜伏。
平九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平静暗淡,甚至带了一丝笑,“既是你说的话,我为何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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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九独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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