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字都懂,凑到一起却成了一句深奥的话。
“什么叫你不干了?”
向也换了一个文绉绉的词,“金盆洗手。”
曾有良一时无话,默然衔起手里的烟,佝偻着背沉思。
“为什么?”
向也不愿多说,“没什么。”
“为了那高级妞?”
这词听着容易混淆又刺耳,向也并不太喜欢,辩解道:“她有名字。”
曾有良没料到向也执着于此,心里俱是被背叛的怆然,话也吝啬了,“至于吗?”
向也说:“就这样了。”
“当真?”
“嗯。”向也试着解释,“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曾有良一脚踩床底支棱出的行李箱上,胳膊肘靠在膝头默默抽烟。隔了一道门板,电视机的声音依然盖过他们渐渐锋锐的沉默。
窗户来风,一根烟然到尽头,向也坐下风口几乎分享了一半,曾有良还是用那条尖细又缺乏气势的声音说——
“那你滚吧。”
向也愕然,“不至于吧……”
“你滚!”曾有良豁然抬头,和颜悦色总像个老好人笑眯眯的他第一次用称得上狠戾的眼神盯着他,“你没听错,我让你滚呢。”
怒火连烧到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身上,向也噌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架势仿佛给他撑了腰,咬牙切齿道:“你说的,以后可别后悔。”
“滚!”曾有良接近尖锐咆哮,“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
向也大步走开,门被拉开撞到墙壁,门框震动抖下细细尘土。
灵婵从沙发惊起,慌张地叫:“阿也哥哥……”
向也径自走进自己卧室,拉出行李袋把刚好脱掉第一轮水的衣服捞出装好,拉上拉链时曾有良从卧室追出来,指着向也鼻子骂:“你要是看不起这行当,就把钱拿出来!”
向也看着直戳脸面的胖乎乎手指,提着行李袋没说话。
“你不是嫌脏吗,人可以走,钱留下,别脏了你纯洁的灵魂干净的双手!”
向也气极反乐,乐得浑身颤抖,拉开夹克拉链,掏出两沓人民币抖了抖,统统甩他脸上,扎条散开,红彤彤的毛爷爷在半空微笑。
灵婵目瞪口呆,拿不准该先捡钱还是劝架。
“你以为我稀罕!”
向也提行李包,踩过几张掉地的百元大钞,一两张沾着他鞋底翻飞而起,他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口。
第17章 第一盗·完
依旧是百叶窗半开的房间。
一幅泛黄的古画展放在空无一物的大班桌上,一个稍上年纪的男人拿着放大镜,伏在桌上瞧了许久,从一边撩起贴在地中海上的头发险些掉落。
他直起身,面带犹豫地望向沙发上翘腿而坐的男人。
“怎么样?”明辉眯起细长的眼,从细边眼睛后探究性地盯着他。
“呃……”地中海支吾,一转眼珠子,豁出去地说,“是赝品。”
“啊?”虞丽娜不禁失声。
“你再说一遍。”明辉危险地警告。
“老板,这的确是赝品。”地中海把放大镜移到边角一处,示意明辉看,“这里,像是不小心滴了一点水,这仿古便是仿古,真迹和赝品遇水晕开的痕迹是不一样的。”
明辉放下腿,质地精良的皮鞋踩在地毯上,足音被地毯吸收大半,但依然可觉他这一脚的怒意。
俯身仔细看,放大镜之下果然又一轮指头大的淡淡水迹。
“荒唐!”
地中海识趣地垂下脑袋。
“你可知道,要是鉴定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地中海在男人的森然里瑟缩脖子,“老板,我拿我的生命作担保,这的的确确是赝品。”
“我也记得当初陶老头买的是真品,他虽然对古字画一窍不通,但那头老豹子爱慕虚荣,是绝对不会以次充好,打肿脸充胖子。你既然敢说这是赝品,那就说明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明辉哼一声,目光却是扫向立在一旁的康力。
康力眉峰微蹙,正想扬声力辩清白,“老板——”
明辉伸出手掌制止,“康力,我知道不是你。你跟在我爸身边二十几年,年纪比我还大,按理我还应该称你一声‘哥’。经你手的书画不计其数,你要真起贪心,也不至于拿两百来万的小东西下手。”
康力微微颔首,“我从丽枣湖边拿到,只简单检查是不是无字天书,就带回来交给老板了。”
“嗯。”明辉踱步时又望向虞丽娜,也没等后者欠身开口,说道:“你也得了吧,想瞒过我偷梁换柱还差了点火候。”
虞丽娜洗清嫌疑,乐得扬起嘴角,又想到此景不合宜,马上又摆出严肃面孔。
“如果问题没出在你们两个身上,那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了。”明辉不禁想起向也那张稚嫩又漂亮的脸孔,“康力,这次是娘娘腔还是那个小男孩出的手?叫什么来着了?”
“向也……”康力没有确实证据,推测道:“交货的是向也,娘娘腔没有露面。近水楼台先得月,估计也是向也拿到的。”
“向也。”明辉不禁捏紧拳头,意识到反应过激复又松开,拈过茶几上的眼镜布,取下细边眼镜耐心擦拭,余下三人如履薄冰俯首听命。
“康力,你去问候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告诉他们清明节到了,不想过节的话马上把东西给我送回来。”
康力领命,“是,老板。”
还有一人唯唯诺诺地看着他,明辉重新戴上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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