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听来的?”这种似是而非的调戏,二十岁的林信张口就来,但从八岁的林信口中说出来,就太过惊世骇俗了。
“说书先生讲的,”林信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何以结恩情,鹿璃缀罗缨。”
“那是美玉缀罗缨……”哭笑不得,又莫名的失落,那个肆意不羁的割鹿侯,终究是灰飞烟灭了,如今的林信,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哦,”林信混不在意地应着,低头摩挲这把小剑,“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孑然一身,只有父亲留给他的一块玉佩,只能把手中刚折的桂花塞给沈楼。
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师父离开,他本就想跟沈楼讨一样东西的,好在经年再见之时拿出来叙旧。
他是列侯的儿子,说出了身份,便不可能再做沈楼的随侍。以沈家人的正直,关于消息必然已经送往京城,不日,皇家的车马就会到莫归山,接“寻鹿侯”的遗孤回宫,由天子亲自教养。
“父亲说你资质极好,想教你破冰剑法,”沈楼佯装不知林信去见过朱星离的事,“这剑你现在用正合适。”
沈歧睿竟然说要教他,这是不打算把他交给皇帝的意思?
林信颇感意外,眼中露出几许挣扎。
沈楼只做没看见,带着他去看望钟家兄弟。
上辈子,关于林信为何弑师,有很多传说。嘴巴闲不住的钟有玉,便是给沈楼提供消息的中流砥柱。
“据说,林信他爹就是朱星离杀的。说是林争寒临死前托孤,仔细想想,如果不是朱星离所为,他是如何见到临死前的林争寒的?啧啧,杀父之仇与养育之恩,林不负这人也挺不容易的。”那时候的钟有玉,尚觉得林信可怜。
“呸,你道那林不负是为了报仇吗?他是想独吞朱星离的万卷书遗,因为朱星离更宠爱他那个师兄,嫌他性情暴虐,于是他便恼羞成怒了!”听到第二个版本的时候,钟有玉已经对林信很看不惯了,毕竟林信对别家都一样,唯独对他家多收三成鹿璃。
“听去雁丘接人的金吾卫说,当时他们去的时候,林信衣衫散乱地拿剑指着他师父,眼眶都是红的,那模样显然是……”仿佛说道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钟有玉骤然停了下来,“呸呸,我是听别人说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虽然林信是他的杀父仇人,但这样的说法太过龌龊,钟有玉自觉不该这般诋毁他,便及时住了嘴。
究竟为什么,林信从未对人提起过,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缘由。他不能把林信交给朱星离,绝对不能。
连打了三个喷嚏的朱星离,可不知道沈楼在背后嘀咕他,找到故人之子的他,正兴奋不已地在院子里搓着手。沈家父子都是榆木脑袋,如果知道小阿信的身世,肯定要告知皇帝,所以不能正着来。
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让朱家出面,说这孩子是他朱星离的私生子,死皮赖脸地要走;要么就偷,抱起林信就跑,让他们找不着。
两条路都行得通,端看林信愿不愿意跟他走了。朱星离找来纸笔,给自家大哥写封信,而后大摇大摆地寻钟随风去了。
钟随风正在清点秋贡的账册,一个头两个大,忽然被一枝带着香气的桂花砸中了脑袋,“谁?”捏着花枝看过去,就见坐在窗台上晃着脚的朱星离。
“随风啊,借我点鹿璃吧。”朱星离笑嘻嘻地冲他伸手。
这人,刚骂完他,转头还敢管他借钱?钟随风憋了半晌,蹦出一句,“你要多少?”
“不多,十斤,”朱星离跳下窗台,随手拿起钟家的账册翻看,“今年收成不错啊。”
钟随风把账册夺过来,慢吞吞道,“你要那么多鹿璃做什么?你行踪不定,离了莫归山,我去哪里讨债啊?”
“啧,你看你,忘了我姓什么了?我们朱家,还能该你十斤鹿璃啊?我兄长肯定会还你的。”朱星离说着,自己在盛鹿璃的箱子里抓了一把。
“哎,你……”钟随风做事本就犹犹豫豫的,被他三言两语糊弄了,再要说什么,那人已经风一般地跑掉了。
钟长夜的葬礼大办了七天,各大世家都派了嫡系前来吊唁,东域林家家主有要事走不开,便派了世子前来。南域朱家家主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说自己跟钟长夜关系不好,指了恰好在莫归山的弟弟朱星离代替他。
对于这种状况,沈歧睿早有预料,“你可知他们为何不来?”
“因为父亲在此。”沈楼垂目,今上对四域颇为忌惮,如果三家家主聚首,不管是为了什么,定然会引起天子不满。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钟有玉,听到沈楼的话,立时明白过来,“等热孝过了,我和无墨再去给各位叔伯回礼。”
沈歧睿欣慰地点点头,“不错。我已经奏请皇上,让你叔父暂理西域之事,你们两个便跟我回北域吧。”
“可以吗?”听到可以去北域,钟有玉眼睛一亮,用手中戳了戳弟弟。他还担心着父亲过世,没人教导他们修炼,若是能跟着沈歧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钟无墨却没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长号的鸣啸声,屋中几人皆神色骤变,起身快步走出去。但见数道金光自天边而来,乃是帝王的金吾卫。
林信躲在廊柱后面看着那迎风招展的金旗,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朱星离的院子跑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朱星离接住飞奔而来的小家伙,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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