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血来潮做点好事你反倒奚落我?”千雪哼道,“掏了,又往里塞了点别的,塞了一个……一个锦囊,上面写着——‘大楚兴,陈胜王’!”
没想到这随意的一句调侃,竞日却更加笑不出来:“看来我以后也辅导不起你念书了。”
“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锅里的汤已经渐渐熬成了奶白色,两只鱼眼巴巴地瞅着竞日,竞日也一动不动凝着它。
他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眼睛,生怕那人的眼中交织的东西比这濒死的鱼更为复杂,叫人不知如何应答的、纯白的期待。
事实上那人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期待,反倒是有点说不出的无奈。
可倘若竞日肯抬头望向自己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立即换成开心的表情。
——可他没有。从一进屋,他未看他一眼。
“我听说过很久以前民间有一种赌法,将一条鱼放在案上,请个屠户蒙上眼睛将鱼一刀两断,鱼头那段长便是押大的胜,鱼尾那段长便是押小的胜。”
千雪撇撇嘴:“你一直就沾了吃喝,最近怎么着,想要向着嫖赌进军?”
“没。”竞日笑了笑,“可是哪件事又不是在赌?”
千雪正不知要接什么好,竞日却不知何时一筷子准确地夹起了那一直盯着自己的鱼眼,随即直接搪塞到了千雪微微惊讶的口中。
“你干嘛?还没熟呢!”
“吃鱼眼明目。”竞日的神色犹有笑意,却添几分暗淡,不知在想些什么,“刚好防小人。”
千雪忍不住咳嗽起来,鼻子有点发酸。
——却不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鱼眼荤腥呛的。
“哈,这次怎么换作你咳嗽了?”竞日连忙放了筷子,抬手抚摸那人的背给他顺顺气,待到千雪终于消停,手掌贴着后背滑落下来,就这么非常自然地攥在了那只微烫的手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攥他的手。
其实很不自然,心里多少是贪婪了。
贪婪或许所剩无几的暖意。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小锅沸腾作响,泛着几分鱼肉清香,寂静得很。千雪抬头看向窗外,这里庭院依旧,景依旧,人未非,甚至你仍是不修边幅嬉笑调侃,他仍然欣然受之笑意满满。
千雪当然也扣上了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不厌其烦地揉搓,直到将两只手厮磨成一个温度。
看起来好温馨呀。
——但明明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吧。[119][1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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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太虚神鳞注:读这里的时候本打算焚香沐浴,没水,看得我很疼。
[120]郁剑须臾注:读这里的时候已经在野外扎寨,没饭,看得我很饿。
[121]如来七彩注:“大楚兴,陈胜王”,本是陈胜起义欲自立为王时使出的伎俩,今狼主欲调侃随口说出,倒反成讽刺了,唉,进退维谷,无奈啊。
什么叫乌鸦站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温皇就是个典型。
他看着远处一个薄衫人背着个粗编的箩筐正往亭边赶来,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而赤羽打老远也瞅见一个身影在溪边浣衣,定睛一看,却怀疑是自己一宿没阖的眼睛花了,赶忙又揉了揉,几乎想把那人从视线里揉出去。
而那溪边浣衣的倩影也抬起头,红衣飘飘,长发披散,露出了一个堪称嫣然、实则表意不明的笑容:
“你回来了。”
不对,有什么非常不对劲,赤羽想。
倘若这时候旁边站着第三个人,一定会觉得这种场面相当和谐——妻儿在家浣纱洗衣,沉鱼落雁;丈夫外出上山砍樵,英气潇洒。
只可惜那妻儿浣的不是什么葛屡织锦,而是一件血衣,那丈夫扛回家的也不是什么生火做饭的家伙,只是几株药草。
“你觉得我会一去不复返?”
温皇瞅了瞅那箩筐里的物事,见根本不是饭菜,笑道:“还不如一去不复返。”
——可心中却难免惊叹,这几位药原本是不久前在山洞里,自己为赤羽疗伤时所用,这人竟能仅从药糜中分辨,并一样不落地记下。
惊讶。也没什么好惊讶。
赤羽闻言也没生气,反倒坐下来就着溪水将那几株药冲洗后,又放在手心里研磨碾轧。
温皇拧干了长衣,随意搭在胳膊上:“军师大人神机妙算,竟能知道此处有个歇脚的亭子。”
“不,我是在天允山下观察还珠楼之人的动向时,无意中在郊外发现了这座亭子。”赤羽本也是无心窥探,偶见这亭子结构特殊才探了个究竟,并未料到有一日会真的派上用场。
“原来是未雨绸缪啊,那可有提前筹划好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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