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有血就吐出来,懂吗?”
“这个时刻,是与我为敌的好机会。”
“你说的没错。”乐音自四面缠来,每一段皆是悠然闲雅,却总在最后的尾音上猛然跳阶飞掠,惊得人脑中一痛,生生牵扯出诡异。
赤羽深吸一口气,似不受乐音干扰。折扇于左掌中转动,划过自己的右腕,殷红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竹篓中,浸透了冰棋。临了他以指尖抹去残血涂在赤红滚烫的唇上,沉声道:
“我、赤羽信之介今日与神蛊温皇歃血为盟,此役你我并肩而战,摒弃智谋,生死无悔。”
温皇无言,嘴角渗出的血抹去又来,润泽了他惨白的唇齿。
“我执红子,你执白子,”赤羽道,“这一局务必要快,不然,消融的是棋子,死的、就是人了。”
“随乐而弈,真是难得的风雅,”四方诡异的乐声愈来愈近,丝竹管弦叫人耳中灼热,沉甸甸的鼓声几乎要擂进心脏,“不过你的红子浸了血,比我的白子更易融化,到时你要用这个借口耍赖么?”
“所以我是先手。”赤羽说话间已经落了一子,棋局正中,红心一点。
“起手天元,四面漏风,气数飞散,最难做眼,军师大人这一子,落得太外道了些。”说归说,温皇随之从旁一碰,几分期待地看着与自己对弈的人。[145]
“军师大人?不对,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西剑流军师,你该叫我——”指尖棋子落得飞快,“赤羽大人。”
“那好,赤羽大人这一局下得如此随意,毫无水准,是害怕到溃不成军无从思考了么?”
只见那红子数步连立,一路西去形成一道坚实的墙,白子竟也不顶撞,虽行得七扭八歪,却跟着那道红墙一同起了舞,于双侧筑起两道白墙,围而不杀。
“游戏之心人皆有之,今日我突然也想抛却规则,陪你玩这一把。听好了,”赤羽折扇指点于中心赤子,轻笑道,“天元开局,虽失四野,但立于顶峰,足可俯瞰四周——势如破竹!”
“竹”字与下一着红子同时落在棋盘上,随即赤羽足下借力,倏忽间已翩然飞出亭外,站在了松动的浮桥上。
“说得好有道理呀,”琴音乍响在赤羽的耳畔,“不过空有其势,那是空中楼阁嘛。”浮桥之上,十二道人影瞬间已经分立两侧,左起第一人眉目含笑,手中抱琴,却不减肃杀之意,直凝着远处的神蛊温皇,又柔声道:
“据闻还珠楼情报网严密至极,渗透武林各处,其楼主任飘渺人如其名,隐逸傲然,从不轻易出关,江湖中甚至从未有人得而见之。可如今这个传说就站在我的面前,怎么反倒让我有了几分失望呢?”那声音并不带着讽意,信手倾泻而出的琴音却是冷冽非常。
“任飘渺并非无人得见,”温皇道,“只可惜见我者虽有十指之数,然记我者一掌,知我者不过——”
“一拳?”
“不对,”温皇伸出左手,食指遥遥点着赤羽的背影,“是一指。”
赤羽惊觉不对,身形也随之一顿。
他们如何知晓温皇是任飘渺?自己揭穿身份的布局特意设在了最后,当时在场者除却千雪孤鸣和藏镜人外尽是还珠楼的部下,难道——
“有一种人既不会有耳朵也不会有嘴,”温皇看了看略一迟疑的红衣背影,继续道,“死人。”
“喔,这话说得很有气势,想必刚刚对战‘五音’,定叫任兄耗费了不少气力,再看到这附近已经全被我们包围,便也就认命地回到亭中,方便我们瓮中捉鳖了?”
赤羽扬着怒眉冷眸,步子未停,连声三问:“这是——三十六楼?厌山恨水阁?六阴六阳十二律?”
这次温皇只嗯了一声,却对桥上来客再也置之不理,兀自摸索进棋篓,一颗白子长飞轻掠,遥遥点在了红子的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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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百代风骚注:这机关有几分眼熟。啊……这样说来,老七很久没有出来说说他的真知灼见了呢。
[145]御兵韬注:起手天元虽不合棋理,却暗合了此刻二人之处境——如履薄冰、四面楚歌。眼下二人颓势有六:赤羽虽言取势,然非鱼亭地势却与四野齐平,并无高屋之上建瓴水之便,尽失地利,此其一;二人一路舟车劳顿,此时正是略作松懈之时,敌得天时,此其二;当下敌暗我明,由敌人所言可看出对方已知悉任飘渺、温皇为一人,由此判断有人出卖相关消息,此其三;在双方情报不对等的条件下不可贸然单向破关,己方并不知主力分布,其后伏兵几何?此其四;二人重伤未愈,加之任飘渺方经一战,士气多少折损,此其五;朱朱很可能掣肘作为牵制,此其六。眼下最佳良策,皆寄托于亭中机括,若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金蝉脱壳可也。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西岸之畔的冰面上映出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落子的手关节突然一凛。
是朱朱!
赤羽心中也是一动,脚下却稳极。
温皇虽未言一句,赤羽却隐隐已经明白了那人的意思,方才只嗯一声并无提醒,这“十二律”必然不如这些人方才提及的“五音”凶险,并非绝杀主力,大可随意施为。
思及此,他折扇随之出袖,气势横贯,黑靴第一脚直踏向右侧第一人的膝头。对方假作示弱,将腿放软,顺势下沉,却在临了侧向一扭。这下反倒叫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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