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笑道:“或许,我只能去收尸。”
“他的消息需要你亲自探听?赤羽——二十四处伤口,你昏迷的时候可知道衣川用了多久才处理好?”泪暗自咬牙,他首次觉得眼前这个最令人安心的同伴突然让人头痛无比,“好,这样,总司也会带兵,正好他要回西剑流,我随你同——”
“冷静!总司已经叛逃,你要他如何服众带领大家撤退?”赤羽沉声喝道,“泪,苗疆战事在即,不容有失,我只相信你。最后一次,服从我的安排。我还未忘记身为西剑流军师的职责,怎么可能舍了此身救他……只是我既许诺过替他打点后事,自是有必要去确定他的生死罢了。事后若有闪失我自会向祭司大人请罪,你们且放心。”
说话间,纵是无奈四人却也已经先后步出营帐,步履踏出三个不同的方向。
白衣人半途停步,忽长啸,忽默然,忽又道:
“希望脚下这三条路还有交汇的一日。”
“总司,如果此次任飘渺侥幸得生,那么最后一战你必须胜利,”红衣人也已转身启程,“不然我……”
萧无名微怔,听那声音随着主人渐行渐远,不知最后的句子是根本未道出口,还是被风吹远了。
三十 甲子正月记事[之十三]
柳叶纷纷春未深、闷,冷夜三更同路人、温。
很多事总是过程混沌,始末却判然不同。
比如你起个大早上房揭瓦,专程想看看这日到底是怎么出的。结果却总错过了那个黑白判然相替的时刻,只觉得发了几个愣,鸡鸣就息了,鸟雀就吵了,白天就来了。
再比如久闷在竞王府的狼终于出巢。恰逢碧芽抽青、十里雀鸣。前天他还开窗冷得发抖,今日阳光忽有了几分诚意,走了些山路竟闷出一脊背的热汗。
恰是正月将尽时。春土惊蛰,喧阗耳畔,霎时已将人间偷换。
行至华凤谷下已入正午。
街边简陋的茶铺子把防风的布篷换到头顶遮阳,千雪打此过,鼻尖正撞见茶香,这一嗅嗅得喉咙也跟着发涩,索性坐下叫了洞庭碧螺一壶、小菜一碟。
看铺子的人是个老头。他的生意尚算不错,盖因招待周到——只见那碧螺方被沸水沏得云雾翻涌,眨眼间又被埋入棉被包裹的箱子里。千雪抬眼一瞥,见里面晶莹一片,便随口一问:“老爷子好生讲究,这可是冬天窖藏的冰?”
那老人好像揣着什么心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将温和的茶端了上来。
千雪囫囵先饮了一壶,赶路的焦渴就被温顺的茶香熄得清凉多了。他用手敲了敲桌子,又叫了一壶,趁着等候的当儿问那铺主人:
“老人家,近日可有什么趣事能拿来打发打发工夫?”
老人面色陡然一白,随即摇了摇头没说话,千雪一愣,这才看出对方虚弱,便趁着他端上茶水的当儿切了脉,再看看五官以及那浑浊的眼睛,只肃然一叹道:“生意小事,老人家休息要紧。”
铺主人不置可否,拎着矮凳坐在了茶铺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山。
一如方才。
遭了冷遇,千雪挠挠头,心里有点莫名。
没过多会儿却听邻座两个男子嘀咕起来,眼睛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瞟。千雪也注意瞅了瞅那两位仁兄,不似苗人,像是中原人——俱是身携长剑、鞘镶珠玉、柄缀流苏,怕是两个初出茅庐的假把式。
那俩迟疑片刻终还是向邻桌的这位发了问:
“你这吃的这是什么?”
千雪闻言一挑眉,侃侃道:
“一看你们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也只有岁荒粮绌的地方才讲求开春了要吃柳叶子。要做这菜啊,需得先把柳叶焯了热盐水,辅以麻油小醋,吃着倒也不涩、清爽,”他少年时自是与罗碧、温皇两位好友遍尝了人间苦甜,此时扮演个江湖客并不困难,“此外内服清热,外敷止痛,混了生姜涂在眉上还能治其痒落——真真柳叶能生柳叶眉哈,你们不要试试吗?”
言罢推了下盘子。
二人提筷略做尝试,深觉其苦而作罢,问道:“看你这又切脉又将医的——你是行脚的郎中?”
千雪心道,胡说什么行脚郎中我是行者狼主啊。继而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嘴一撇,顺坡下狼道:
“是啊,小时家里头苦,世代行医,长辈估计是看我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给我撵出来了,家当是真一点都不给我打点,我这走走停停也就捞点盘缠图个生计。”
他这话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有几分怨气。那俩剑士起初还因他明显的苗人特征心生几分芥蒂,这下也就直把他看作了全无心机的大孩子,说了几句宽慰话便轻声问道:“你知道这老头怎么这副脾气么?”
千雪摇摇头。
“唉,我也是方才听人说的,这老爷子命苦,本来和孙女相依为命在天允山下开了酒肆,生意倒也不错,谁知甲子开碑那日竟摊上了几桌苗……武林人士,不仅馆子被人烧了去,这大半生的积蓄也都没了。”
千雪执杯的手猛然一顿,只听那人继续道:
“可这还不算最惨的。这不,祖孙两人回到了故土刚筹谋着开个茶铺重立门庭,谁知就在几天前,他这宝贝孙女也不知去了哪。”
另一个剑士抿了口茶,将误入口中的茶叶啐了出来嘟囔一句:“娘们儿大了就是不中留,指不定和哪个郎君跑了,谁想管这老棺材瓤子!”
千雪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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