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取他的血也是徒劳。”赤羽忙解释道,“这人的血本也如墨一般黑。”
“哦?”锻神锋长眉一扬,“那便换作你?”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惊得那些士人四处逃窜,胆大的也都避到了远处。
唯有一个人,不仅不动声色,意外地留了下来,此时还不疾不徐地在石桌边饮着酒。
“当然不可啊。”那人执着酒杯起身走了过来,对着锻神锋说话,眼神却直逼赤羽,“因为我和赤羽先生,好像还有个交易要履行。”
那柄方为温皇挡下一剑的折扇,在风中尴尬片刻,却又陡然如掰断枯枝一般,果断地点在了身后蓝衣人的肩上。
“好,你来得正是时候。”赤羽道,“他——就交你处理。”
“那任飘渺的人头——”
“来日,自当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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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癸亥腊月记事[之八]
小年将至,城中一片辞旧的喜气。
从灶台散到空气里的味道,从窗里透到窗外的颜色,顿时便卸去了风云碑将至的紧张。肃杀的冬变成了红色,墙角积雪透着饭香。
赤羽一人踏遍这热闹的城,终于跟着一名腰配白玉环之人来到一家酒肆,择此住下。
店不再是乡茅野店,酒客却仍是那几般的模样。
无响马子吵得梁上落灰,却有人一句平常言语,聒噪得比大吼更为可恼。
无肥硕的汉子携歌女调笑,可几位游侠聚众闲聊,竟为争夺浪荡薄情之名不惜满口自污。
无老狂童肆意坐在窗外偶奏胡琴,但台上有锦衣舞女,琳琅乐音,声声灼耳难入。
无人……坐在对面,共饮一杯。
赤羽坐在窗边喝下第三杯茶的时候本已打算上楼休息,却听四下嘈杂之声,又堪堪停了起身的动作。
“依我看,我们不到最后万不能表态,现在这楼中上下,不仅是主手副手各自为政——楼主明明吩咐我们在杏坛的山下支援,副楼主却带着我们这批人马立即赶到了这里——就连上任的楼主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主事,三方人闹得人心惶惶的,也没个着落。”
赤羽闻言心中一动,又自斟了第四杯茶。
似不经意地抬头,见身旁坐了一桌江湖客,看起来并没什么稀奇,有老有少、有丑有俏。
只听那人话音落后不久,一白眉老者即捋须皱眉道:“你若不记得我却还记得,你是得益楼主逼毒才保下一命,没想到竟是这般擅长苟且偷安之辈!”
那人被这老头挤兑得一怔,良久才支吾反驳道:“……不过是一个杀手组织,您老还倒和我论起情义来了,不觉着……啧,可笑吗?”
老人蹙眉道:“小子,杀手固然不是善人,但也不当毫无原则!”
那人继续色厉内荏,道:“这次我们刚巧入了中原,您老是不是顺便也该和采桑姑奶奶改投正气山庄——”
“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其中一人仅用一指轻轻地扣了下桌面,所有的争执便都噤了声。
赤羽也不禁打量起这个人,相貌几分端正,黑发也有几分飘逸,他缓缓开口,道:
“杀手确实当以讲求利益为其天职,但莫忘了,除此之外,楼中还有一点规矩。”顿了顿,“在最重要的时刻,号令者是谁并不重要——无上令牌在谁的手中,我们就当听从谁,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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