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不肯赴这天下第一之约,这又是何必。”摇了摇头,温皇伸手摘下了那马颈上的梅花,他的语气很轻柔,虽然有点不知所云,却也叫那店伙松了口气——但倘若小伙计敢抬头看一眼这位客官的表情,可能便不会作此想了——只听那人继续用颇为无奈的声音叹道:
“既然你想要如此,那我又怎能不配合?”
待到小伙计回过神来,那人墨黑的背影已经行至厩门之外。他本便有愧,又见此人不甚计较,便道:
“先生若是心情郁卒不妨上街一逛,再过仨时辰便是今儿个甲子开碑之时。前边五场角逐那叫一个精彩。再来该是天下第一毒了,”只听那店伙的声音陡然转小,挤了挤眼睛,暗暗将一个执令塞进温皇的手里,“打客栈出去奔西去两条巷子有个地下赌坊,客官一看便是独居慧眼,定能押中……”
墨衣人收下执令没再听。
这时打厩门口过去一双秀丽姑娘,小姐边走着路却还不忘摆弄着青丝之上的簪花步摇,问着身边丫鬟自己是何模样。
还能得到什么答案?自是美极俏极。
那小姐一脸得意之色,反观夸赞者却默然垂下了头。小池冰面上还映照着二人同样年轻美丽的容颜。
孰判我?
花真正是花,叶真正只是叶么?
你——又在用什么评判着自己?
是别人的嘴,还是手中的镜?
风云碑的天下第一之逐,也不过类似于这丫鬟的一句过誉——不过赞许的人多一点,便更容易觉得盛名为真,从此不愿窥镜自视罢了。
争角本是一张空。
孰判我?唯我而已。
思及此,你会觉得落寞吗?
当然……不会啊。
因为能令人兴奋的从来不是胜负的结果,而是这场争竞之途的本身——不是么?
凝视了掌心中的那朵“梅花”片刻,温皇心中已有分晓,再抬眼看着那两个姑娘正看着自己笑,目光透着几分期待。他也闭目一笑,却没打算将这物事送与那小姐锦上添花,也不递给那丫鬟雪中送炭,揣起自留。出了客栈,典当了车中财货,向西而行——[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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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太虚神鳞注:通观上下,吾以为此处挑衅并非孟缟衣为之,应是某人已洞悉温皇脾性——不耐挑衅。由岁寒三友不敌温皇七步杀掌招看来,孟缟衣刀法绝难臻于此境。而留下梅花镖,也难说不是助温皇,提醒其不可轻视下一战的对手(虽然是多余的),并做出前期准备。其本质仍不过在促成局势尔尔。
“喂!站东窗的那个!转过来!”
思绪被身后一个粗粝的声音打断,温皇并不恼怒,墨袍微动,身子一转,虚倚在墙上,十分配合地居高看着那发声的虬髯男子。
这武林人士其实是叫这赌坊最为头疼的一类人客,虽然乍贫乍富惯了看得开,出手阔绰,赢的得意,输不纠缠,可极为意气用事,往往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此时赌坊被这一嗓子喊得静下来,气氛一时紧张起来。而温皇倒平静,等着那人的后话。
“来了赌坊这么不合群,也不和兄弟们赌一把?”
温皇眨了下眼睛,问道:“赌下一场的天下第一毒?”
“是啊,这次风云碑先是平一局,后三场全败给了这帮苗人,昨个东岳的何问天夺得天下第一弓,终算扳回一局,中原的气运也算回来了。听说接下来这场比斗中,那个落梅山庄的孟缟衣可是个硬角色,连京城那几个镖局都要买他的面子,我反是把家当全押在他身上了。苗疆这边就一个什么……神蛊温皇?名字挺呛,却是从来没听说过。”
“阁下一派豪情,倒让我颇受感染。”墨衣人笑了笑,手中的一叠筹码脱了手,接连落在桌案上,竟纷纷滚向一个方向。
——筹码寥寥无几的“神蛊温皇”。
“……这可是三千两白银。”座中人多少有些震惊,可面上几分僵,心里却不由地暗笑,他本就是见这筹码一边倒,偏要激座中苗人负气好押在对家,待到抽成还能多捞几笔。
如此一来,这倒也正好,只是……太顺利了些。
“哈,总是要意见相悖,让赌约对立才更有趣味啊。”
谁知对方一笑,兑了凭证,转身摇着羽扇步出赌坊,直向天允而去。而说书的老爷子正讲到任飘渺、自创妙法、通悟剑八,傲然笑、名锋出鞘、几多逍遥。
赌坊对面的酒楼独厢远比赌坊清静得多。
厢中甚雅,窗上陈木雕花,镂着几节小竹。眼光顺着这竹子向外飘,巧来,正看到一蓬墨色的披风划过乌青石板。
千雪孤鸣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见那人果也正在看向那个背影。
而桌上用温酒的镟子暖着莼汤,热而复冷,冷而复热,却无人饮。
千雪握拳咳了咳,不自在地把二郎腿一翘,想到数日前自己方与此人兵戎相见,此刻难免有几分尴尬、几分困惑。心中腹稿打了好几个——你好啊真巧竟在这遇见你了还这么客套请我搓一顿是有什么事难道是想策反我跟着你干趁机灭了温仔那我劝你还是别开这个口了我先灭你——但事实上,根本开不了口的人倒是他自己。
“赤羽……先生,”反正几番猜测根本料不到对方火鸡里埋的什么佐料,反倒不如,“这次来找我还是要来磋商医术的吗?”
红衣人被这声音唤回,方从窗外收回目光。
“……我这次来,是想让你替我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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