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筠想说什么,然而刀刃贯体,尽管他奋力躲开了心脏,却也破骨伤到了肺脏,此时血气上涌,周身血液都向伤口涌去,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浮生忽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道光,他再不迟疑地抽刀后退,魏长筠竟是不顾自身伤势,抬手一剑向他刺了过来。两人距离太近,叶浮生虽然避开剑锋,却被剑身重重打在胸膛上,劲力透骨而入,他忍了许久的一口血,终于吐了出来。
这一扫之力让叶浮生落下屋顶,好在他反应极快,连退三步稳住身体,抬头再看,魏长筠已经弃战逃走,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眼中,徒留扔在交战中的双方和滴落在地的斑斑血迹。
叶浮生没有追,不是不想,而是追不上。
他抬手拭去嘴角血痕,眼前有些发黑,耳朵里也嗡鸣,胸中气血翻滚,脑子里传来针刺似的疼,这是他妄动内力之后压制不住“幽梦”,毒素正在侵蚀四肢百骸。
那名在关键时刻反水的弓箭手屈指在唇,又唤出几道黑影冲入战局,分担了百鬼门八人的压力,自己飞身而下落在叶浮生身边,扶住他的身躯。
面具移开,露出的竟是二娘那张凄丽的脸,她搀住叶浮生的胳膊:“叶……主子,没事吧?”
“派人去追魏长筠,他被我一刀穿透肺腑,跑不了多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叶浮生勉强压住气血,幸好精巧的面具遮住了他此时比死人还难看的脸色。
二娘皱了皱眉:“那些葬魂宫的杀手……”
“今夜闹了这一场,郑太守已无退路,他会比谁都急于收拾那些杀手,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叶浮生冷笑一声,“伽蓝城此夜过后,算是暂时安全,你带人记得藏好马脚,别在这时候做出头鸟。”
二娘一点就透,面色凝重地点了头,迟疑一下问道:“那……您呢?”
“郑太守被逼站队,明烛赌坊又出了一番血,百鬼门若是太轻省,后续会更麻烦。”叶浮生说话滴水不漏,将关于楚惜微身世纠葛和静王旧部的信息掩去,只拿利益局势说事,“明日一早,我带一队人出城赴边关,若是那边出了岔子,我们在这里做再多部署也不过是儿戏一场。”
他的声音很轻,是法不传六耳,也是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沉声笃定。二娘闻言胆战心惊,听出了他话语里潜藏的危机四伏,也听出了此去九死一生的前途未卜。
她本来就画得凄凉的面容,忽然更哀戚了几分。
叶浮生最看不得女人在面前难过,本来就胸口疼,现在脑袋也更疼,叹气道:“二娘,我还没出事,你可别摆着哭丧脸了。”
“属下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二娘抬眼看着他,“我姐妹三人幼时流亡世间,有不轨之人欲抓了我们贩卖讨口,大姐拼命救了我和三妹,自己落入毒手……等后来再见,她已经烂成一堆骨头。这些年,我与三妹每每想起当日离别时,大姐奋力挡在巷口的背影,都如梦魇缠身不能释怀。”
叶浮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起这一茬,只好顺着话安慰了一句:“逝者已矣,你们活得好好的,她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属下不是要对您闲谈这个,而是……”二娘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压低,“有时候我会觉得,与其当初踩着大姐的性命活下来,倒不如死的那个人是我,或者……跟她一起死。您,明白吗?”
天下生死无常祸福难测,有时候逝去之人死得其所心满意足,可活下来的人却难以释怀,越是情深义重,就更是意难平。
叶浮生终于听懂她弦外之音,尽管眼前已经有些发花,但还是努力看清了女子微红眼角和抿成一线的唇。
心里忽然有一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一针,不算疼,却叫他一个激灵,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他满心想着左右毒发之期将至,以残躯换楚惜微一个安全是稳赚不赔的事,然而从头到尾这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好,没有站在楚惜微的立场去感受过。
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只知道哭得孩子,他才是真正的百鬼门主楚惜微,权操在握,生死一念。
若是楚惜微好不容易从问禅山的十面埋伏里杀出重围回到伽蓝城,发现孤城依旧,故人不在,他会怎么想?
所谓至死不渝,不是一场生死交换,而是两个人执子之手,天长地久,死生不弃,患难不改。
叶浮生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脑中浑噩慢慢退去,之前充斥心头的焦虑和偏执,也在这一刻被暂且压下。
“二娘,我明白。”他微微一笑,抬袖擦去刀上的血迹,低头看着雪刃映出的那张熟悉面容,好像是在对镜看着远在山城外的那个人,“边关势在必行,但我必拼尽全力绝不言弃,只待尘埃落定,皆大欢喜。”
第157章 杀招
落日崖那边传来的巨响,赵冰蛾自然是听到了。
无相寺内乾坤倒转,赵冰蛾用一支“魔蝎”为代价炸毁演武场,拖了大半“天蛛”陪葬,连同那些曾自诩正义的白道人质,有一个算一个,跟葬魂宫多少杀手的血肉混成一团,再分不清彼此。
今后武林再谈起此事,多少后生晚辈要唾骂她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又要扭捏作态地叹一句受难之人死得其所。然而身后事如何,对赵冰蛾来说并无干系,她要的是一场痛快,到现在已一解心中多年郁愤难平。
在落日崖巨响传来之前,赵冰蛾仍在盘算残局如何收拾,嘴角还带着笑意,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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