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国力虽盛,但繁华之下内忧外患无数,因此圣上对于子孙的要求极高,无论皇子皇孙,都自幼习文断字、练武学骑射,等楚尧过了八岁,就要有专门的大内高手来教导他武功了。
可他小小的年纪,不懂得大内高手与江湖侠客的差别,只觉得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才最好,这一番死里逃生,楚尧把平时被吹得天花乱坠的侍卫都看成了绣花枕头,只认为再没有比这对师徒更厉害的人了。
然而顾欺芳虽厉害,他却总有些怕她,甚至在懵懂的直觉里总认为顾欺芳也不喜欢他和珣哥哥。小孩子心思敏感,楚尧便没想过去缠顾欺芳,而是迈着小短腿儿趁夜找顾潇。
在楚尧的记忆里,那一晚风雨交加的夜奔,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与依靠。
顾潇不答话,他就掰着手指头一句一句地说道:“你救了我和珣哥哥,我皇爷爷还有父王母妃都一定会赏赐你的!你做我师父吧,要什么有什么,谁都不敢亏待你,我、我也听你的……”
“小小年纪,就学会利诱了?”顾潇环着胳膊,掀了掀眼皮,“可我这人不爱财,我好色,比起权利金银,不如美人动我的心。”
楚尧想起那晚的要求,小脸有点微红,嗫嚅道:“我、我家里有很多漂……”
“行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跟你走。”顾潇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看我这个人,没大没小,胆子永远比脑子大,说不定哪天就闯了大祸,跟你回去反而是不好。”
楚尧回忆了一下这家伙的满口胡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半晌才憋出一句:“规矩都可以学的……”
“得了吧,要是学了规矩,我还是顾潇吗?”顾潇嗤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别说了,没戏。”
楚尧:“……可我说过要报答你的。”
顾潇耸了耸肩:“你把我忘了,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楚尧不明白,又莫名地不敢问,一时委屈得红了眼睛。
“萍水相逢已经是缘分,以咱俩的身份还能相遇,已经是很有缘了。”顾潇刮了刮他的鼻子,又喂了一颗花生米,岔开话题地拿起酒壶,“尝尝吗?”
楚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拐带小孩子喝酒的家伙。
顾潇:“不醉人,还很香,不信你闻闻。”
楚尧犹豫地凑过去,壶里残酒已经不多,反而是桂花的味道占了大半,他嗅了好一会儿,抬起眼:“桂花?”
顾潇把酒壶递过来:“尝尝?”
楚尧好像要把酒壶盯出个洞来,终究还是没敌过好奇,双手接过来抿了一口,刚一入喉,顿时呛咳了。
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的小脸腾地一红,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顾潇,手脚被莫名的热流窜了一遍,顿时连骨头都软了,二话没说就倒在了顾潇怀里。
顾潇被他吓了一跳,接住后又翻眼皮又把脉,顿时无言以对。
皇帝家的儿孙,居然是个一杯倒,这可真是……
他浑然不觉自己给小孩儿灌酒的行为有多么无耻,而是又捏又戳地玩了那张胖嘟嘟的脸蛋儿好一会,才欣然抱起小孩,朝着自己房间大开的窗户就原路翻了回去。
躺在床上,怀里多了个火热的肉丸子,顾潇咂咂嘴,拿被子裹住两人,成了个夹心春卷儿,心满意足地翻身睡了。
竟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尚未日出,顾欺芳就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她雇了四辆马车,其中两辆各向一边而去,一个时辰后,再派出一辆向瑜州去。等用过了早饭,她才让乔装成少女的楚珣抱着还在睡觉的楚尧上了马车。
顾潇对着那少年穿红戴绿的扮相笑得满地打滚,直向顾欺芳竖大拇指:“师父,你、你这招绝了!坏脾气的婆婆买了个童养媳带孩子,哈哈哈……这话本我能笑一年!”
楚珣:“……”
顾欺芳“哼”了一声,她今天一改平日装扮,换了身酱色衣裙,头发盘髻束钗,只将眉眼唇色一勾,竟如同换了个人,板起脸就活脱脱是个刻薄的妇人相。
她也不知把惊鸿刀藏在了哪里,抻着手指一脸数落:“你给我滚回家去,再敢惹是生非,等我回去打断你狗腿,三条!”
顾潇腿间一凉,赶紧指天发誓:“我一定听话,马上就走,不然就让老顾家断子绝孙!”
楚珣:“……”
顾欺芳:“……你是在找打哦,兔崽子。”
不等顾欺芳动手,顾潇赶紧翻身上马,一口气跑出四五丈,才勒马回首,道:“你们,小心啊。”
顾欺芳翻个白眼不说话,楚珣抱着小孩儿不方便动作,只冲他微笑颔首。
顾潇的目光在楚尧身上顿了顿,有些可惜昨晚灌了他一口酒水,搞得现在连好好道别都不能够,转念一想,那小子爱哭得很,今天若是醒着,指不定又要哭鼻子,何必呢?
这样想着,马蹄在原地踏了两圈,顾潇终于转过身,扬鞭策马,一骑绝尘。
他嘴里哼着小曲儿,心头是满怀牵挂,总忍不住想回头,然而终究没有。
一路行行复行行,他走得不快,却很平顺,没遇到什么危险,平和如曾经的无数个普通日夜。
他心里计算着路程,大抵还有个三四天,就能回到飞云峰,端清喜静,一个人留在山上想必也不无聊,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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