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云愣愣地听着,悄无声息地淌着眼泪。
“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太殷的同伴找到了我,为我提供栖身之地,更许诺有朝一日实验成功,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代价就是做他们的实验品。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不这样,我根本找不到再生存下去的意义和目标。”飞景微微低下头,“虽然我不是太殷的仰慕者,也不认同他对殇炀的所作所为,但是在过去的三十年中,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有着共同的目标,甚至可以说是战友。所以,他对我做的一切,我是不记恨的。”
“可是,踏云,”飞景抬起头,清澈的眼神注视着他,“那天我冒着被抓的风险回到天宿,初衷并不是为了接应太殷。”
“那是……什么?”踏云哽着嗓子问。
“是……为了来见你一面。”飞景故意隐去跟赢风相关的部分,也是怕踏云多想,毕竟对方在这个当口,心灵极度脆弱且敏感。
踏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为了,见我?”
“对。只是后来,还没等我找到你就发现太殷出了事。我刚说过,我们的关系等同于战友,所以才临时打算先救了他,之后再找机会回来,不过没有想到,你也会在现场。”
“那你,后悔救我吗?”踏云吸着鼻子,问。
飞景默默垂下眼,摇了摇头。而后半晌,长长地叹出一声气,说:“一百年,放在狼宿人身上,差不多就是半生。而就算是我们,一生中能有几个一百年呢?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而你也不是之前的你,我们都变了。恨了一百年,怨了一百年,真的太累了。既然如此,这份怨恨也没有理由再延续下去。踏云,从今天开始,我们谁也不要再恨了好吗?更不要恨你自己,好吗?我们就,像你之前说的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一起过完下半生,好不好?”
踏云用手捂着脸,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泣不成声,而因为灵魂牵引反应,他看起来更是仿佛随时能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踏云尽情哭了一场,心情平复好多,脑子也不发糊涂,终于从死胡同里面绕了回来。
他喘着气,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实在是丢脸,特别是,他看见飞景坐在一侧,拿手撑着脑袋,盯着自己温温地笑。
“你、你笑什么?”踏云面子有点挂不住,“还有,你怎么说完那些话,都没有安慰我一下!”
“干嘛要安慰你?”飞景的表情有些坏,理直气壮道,“我从来没有见你哭过,而且是哭得快要昏过去了,真是神奇……想来以后我们每天都是开心快乐,你也没有什么机会哭了,所以趁现在机会难得,好好欣赏一下。”
踏云:“……”操,我不要面子的?
他本欲狠狠踹飞景一脚,但瞥见他血迹斑斑的手掌,虽然血早就止住了,并且裂口深处已经开始愈合,但挡不住他的自责和心疼。踏云默默起身去拿了药箱,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飞景将匕首捡回来,擦掉上面的血迹,收入鞘中,交还给踏云。
“你的东西,给我干嘛?”踏云不解道。
“给我了,你怎么办?”
踏云莫名其妙:“我用我自己的呀。”
飞景以为他只揣了一把匕首,没曾想他一直将自己的匕首和他的都带在了身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左手在身上摸索。“对了,这个。”他从贴身口袋中拿出一物,递给踏云看,是一个坠了银饰的黑色晶石。
“这不是……”踏云差点就忘记了,“我送给你的灵魂石么。”石头还是石头,不过环绕点缀的银饰好像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对。”飞景点头,语气中带了歉意,“当初我曾拿这个东西卖了换钱,算是帮我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候。但后来没过多久,我就把它赎回来了,但是样子变了些,我自己弄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看的,而且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你,也算弥补一点我犯下的过错吧。”踏云笑了一下,又问,“为什么还要赎回来呢?”
飞景垂下眼,摩挲着灵魂石,说:“一来是留个念想,我当时真的是一无所有,这个属于天宿的东西至少能给我带来些安慰。二来,是作为遗物。在舺鹰号的时候,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看到明天的太阳。我想我若是死了,灵魂回归,其他人看见这个,至少能知道那道飞走的灵魂是我。”
踏云低下头,双手覆上他的手掌。这只手没有温度,没有脉搏,却依旧灵敏而有力。“谢谢你,飞景。”
飞景看着他,心中一动。“踏云,其实我……没有不喜欢你。”
“嗯?”踏云猛然抬头,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飞景这时候已经撇过脸,耳根泛着红。“别装,你明明听见了,我也不想说第二遍。”
“不是,那什么,‘没有不喜欢’,是什么意思?”踏云非要问清楚。
“就是字面的意思!”飞景心虚,明明不好意思却又不想表现出来,“枉你还是老师,还教文化课,这都不懂,还说没有误人子弟?”
踏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也没有不喜欢你,嗯。”
这之后过了四五天,踏云又去银竹家串门,准确的说,是去后花园串门。
“还没开花呀?我看这颗红豆都要谢掉啦,掉了是不是就开不了花了?”踏云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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