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胡天保冲下来,连忙上前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真真叫人烦。”
他杂七杂八嗔怪胡天保许久,却未见他反驳说话,倒是双目呆滞,叫人看的无端端地有些害怕。
“你这是?”
胡天保像刚回过神,许久吐出一句,“他……扯断了手臂。”
阴司哑然。
虽说他们是神仙,可ròu_tǐ依旧凡身,硬生生扯断自个儿手臂,倒比凡人更是痛不欲生。
饶是阴司极厌恶此人,现下倒也说不出甚诅咒恶毒之语来。
未曾想,他竟这般……这般叫人……无话可说。
“他说他要还我。不再欠我……不欠我。”
胡天保紧紧抓住阴司的衣角,祈求阴司给他一个不同他心底的回答,“他竟这般不想再见我?”
阴司叹了口气,抓住好友泛白的手指,一改往日嬉皮笑脸,“放手罢。”
“不……不不……不放手,我不……”
阴司打断他,“何必如此折磨。”
“……”
“他一只残臂,换你腹中一刀,足够了。”
“……”
“在这样下去,生生世世,你与天地同寿,岂非日日夜夜与他互相折磨,他还有几只手能这般……?”
“……”
“你真的要他灰飞烟灭么?”
神仙亦可灰飞烟灭,只跳了那仙池便可,阴司晓得这番话太过严重,只是好友如今仙不仙鬼不鬼,他实在心有不忍。
罢了,能做的,亦只能靠着关于那个男人的生死威胁让好友再活过来。
不知是可笑还是可叹。
孟婆的汤,是世间最好不过的解伤药。
只需一碗,便忘却前尘旧事,人生在世,多苦多难,这一碗下去,释然,彻彻底底与前世做一个了断。
孟婆不知为何作了阴官还得喝上一碗老婆子的茶汤,只是兔儿神生的好看,平日又有礼,与他喝上一碗,亦无妨。
老婆子笑嘻嘻端了碗茶汤递来。
奈何桥边,三生石上,刻着胡天保的前世今生。
不过寥寥几句,倒有大半,与那江千树有关。
前半生浑浑噩噩,直到与他客栈初见,装作伙计替他洗澡,每每在暗处窥伺于他,二度春风,突遇巨变,替江千树赴死,死后……
胡天保泪珠儿滚下来,掉入茶汤,溅起一小朵儿水花。
……
没了左手他亦有些不习惯,拿放东西不甚方便,他便将胡天保手帕时时刻刻带着。
倒是那日血流的太多,侵染了手帕,时间久了,便留下一层挥散不去的腥味。
只是他还惶惑的认为,这也算一种他与胡天保同在一处的幸福。
至少对他来说,已是珍贵。
他做了许多他俩成双成对的准备。
放在一起的棺材,刻在一起的墓碑。
只是都没来得及,错过了,棺材里只有一个人,墓碑上也空白一半。
只有这手帕了。
他时时会来这枫叶山,为他俩的墓碑清理清理杂草,他有神力,大可不必劳动自身动手,可他每次都亲力亲为,像个凡人一样打理着自己爱人的墓碑。
一只手确实不方便,比起平日里要累上许多,亦慢了许多。
好容易打理完,天亦擦黑。
他坐在墓碑旁,单手拂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这样会让他以为,自己碰到胡天保,虽然只有石碑毫无生气的温度。
“当初如此决绝给他一刀,现在作这幅模样给谁看?”
江千树不理他。
阴司有些恼羞成怒,直想上去揍他一顿,可见他衣袖下空荡荡,叫人看的心酸,又不忍上前,只能假模假式哼上一声,想起今日目的,故意抬高个姿态道,“你不理我便要后悔的。”
见江千树还是不甚理他。
阴司气冲冲便要走,半途不知想起什么,又只得气冲冲回来,斥道,“罢了罢了,我可告诉你,兔子……胡天保他可是要喝孟婆汤的,就在此时,你若不去,他可就真真将你忘了。”
江千树突然觉得左臂伤口疼了一下。
“若他能顺遂安逸……”
许久没开口,他竟不知自己声音已这般嘶哑,将他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阴司最最见不惯这幅模样,气得头顶冒烟,再是忍耐不住,上前抓起江千树衣领,恨声道,“你觉得你欠他!你就在床上还嘛!你难道不知道他多迷恋你这幅面皮!”
“……”
“我可告诉你,若他真真喝下孟婆汤,莫说你断手断腿,便是你跳了仙池,他亦毫无所觉,你的债永远还不清!”
“……”
“你从未问过,如何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许跟你想的不一样,你可设想过?亏你还监察六界,脑子竟这般转不过弯来。”
“可是……”江千树有些迟疑,心脏却无法抑制的急速跳动起来。
“可是个屁!”阴司终是忍耐不住,打断他道,“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若不问个清楚明白,永生永世你都问不清了!抱着你的右手过生生世世去罢!”
见江千树迟疑的转身,最后终于急速地跨上仙马飞驰而去,阴司这才长舒一口气。
“真真气煞我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战神坑请一下假,哎得去聚会聚餐,对于死宅的我不亚于受刑qaq
基友团又一次对我庞大的可爱的老婆们表示了羡慕嫉妒恨我好开心啊哈哈你们是我最最值得骄傲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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