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子近来颇有些沉不住气,甩开他的手道,“江大人还是这般会装模作样,巧舌如簧。”
“世子方才已经夸过我舌灿莲花了, 大家相识一场,用不着这般推崇于我, 殿下今日游湖甚是乏累,免了诸位大人请安,诸位自便。”江陵从齐徽朗身侧过去,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
齐徽朗右手握拳,青筋都出来了。
沈舟懒散地靠坐着, “你和他斗什么气, 白白在日头底下晒这么久。太上皇真是吃饱了没事做,这边今上要整顿风气, 他就送了个什么王子过来, 也不知道罗玛府厉不厉害。”
“分明是他来欺负我,怎么成了我斗气。”江陵道,“瞧着这王子二百五的样子,约莫是不厉害的。过几日我约谈盐商, 你想不想见见?”
“不见,我召了江南诸地的知府开会,一人一半。”沈舟道,“你官太小了,叫你嘴贱要俸禄,不然就升了侍读学士了。”
“七殿下的皇子妃,这官还小?”江陵歪头看着他笑,“那只好等殿下封王之后,臣的品级才能再往上涨了。”
七殿下郎心似铁,“你娘家不显,自己又不上进,仔细本殿下休了你。”
上进的沈江氏到底是几家盐商都见了,且会面地点并不在府衙,而是借了徐阁老的明月楼。
到底经过科举舞弊案的打击,又有林如海提点,金家不敢怠慢江陵,家主金老爷子命长子金润之赴会,别家都是些家中说得上话的弟子,也不算失礼,独独刘家,只派了个二管事。
在场的瞧着刘二管事,心中都不大舒服,金润之乃金家嫡长,上次牢里那位怂了吧唧的金小少爷便是他的幺儿,他对套了儿子话的江陵恶感尤胜过对刘家的傲慢。
他还替刘家说了两句场面话,“刘家老太太近来身子不好,自然要留在家中尽孝,并非有意失礼于江大人。这位刘二管事,也是刘家牌面上的老人了。”
林如海老神在在,只管倚栏品茗。
江陵扫一眼在场诸人,手指轻敲桌面,不紧不慢地道,“金刘二人素日纷争不休,斗富之事满城皆知,金大老爷对刘家之事所知甚是详细,也算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刘老太爷替凤仙姑娘赎了身,金老太爷便要在城西建一座凤仙桥恶心他,别有意趣啊。”
金润之对两家斗气被拿来说早习以为常,不在意地笑道,“都说老顽童老顽童,这便是了。”
“这话不假。”江陵起身,“你们既没有诚意,那便算了,难道江南是盐商的江南不成?本官原是想知会一声,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其余人尚好,有一人脸色甚是苍白,甚至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你是替丰家回来报仇的?”
江陵行至他身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道,“你猜?”
说罢推开房门,“请吧,就不相送了。”
金润之并不理解父亲对江陵的重视,但是他相信父亲的决定,因而收了敌意,拱手作揖道,“草民一言不慎,倒惹恼了江大人,是草民的错,还请江大人息怒。您有心提点我等,自然是我等的荣幸。”
“有时候,人不能冲动,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我这个人,最是不吃前倨后恭的。”江陵摇摇头,“不用我喊护卫上来罢?都是有头有脸的老爷,闹起来谁都不好看。”
“江大人这个下马威是一定要亮出来了?”金润之道。
江陵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你们先动的手?今日教金大老爷一个词,先撩者贱。刘家不将我放在眼里可以,可要想清楚,我是奉命而来,又是奉谁的命。牌面上的人?刘家一个管事就敢称得上牌面了,果然不是我小小五品御史能高攀的。盐商久沐圣恩,不思为国效力,反而骄奢淫逸,带坏一地风气。”
金润之脸色一变,“江大人这样未免言过其实了,我等不过小小商贾,何来这等能力。”
“如何没有?去岁钱塘江观潮,金家撒金叶数百枚,为夺金叶,总计有七人溺水,踩踏更是不论,刘家倒没撒钱,老太爷的爱妾凤仙姑娘想看弄潮儿,老太爷悬赏百两黄金,又是数人溺亡。”江陵抱着手靠在门框上,无甚正行,不似在清算,倒似在闲谈,他又点一人,“徽转晋进,陆家是标准的晋商,你们倒是没有这等张扬。商之有本者,大抵属秦、晋与徽郡三方之人。①凡我朝典当,大半系晋商。”
而运河之上,晋商的船帮也堪道垄断二字,和盐业齐头并进。
在场鸦雀无声,林如海亦放下茶杯看过来。
江陵尚带几分悠然地道,“我给诸位算笔账,诸位在扬州的资产不下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生九百万两,只以百万纳税,而以三百万充无妄费,公私俱足,波及僧、道、丐、佣、桥梁、楼宇,剩余五百万,够不够诸位肥家润身?堪称是使之不尽,而用之不竭。②”
“除了赋税,尚有三百万交出,江大人亦说公私俱足,铺桥造路,无不应允。我等不过是赚些血汗银子,替陛下卖命罢了,真叫我等白做工不成?”金润之未曾想到他将盐商身价摸得这样清楚,额头渐渐沁出汗珠。
“金大老爷莫要急。”江陵摊手,“何时说过要叫你们做白工,不过希望诸位盆满钵满的时候收敛些。老话说了,闷声发大财。今日便说到此处了,请回罢。”
他强硬地把人全轰走了,林如海看不懂了,“你这是特意把人全喊来就为了吓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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