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苏澈如今丝毫动弹不得,但却能清晰地感到每一刀落下的角度和力度,那种似在剥筋挖骨般的痛让苏澈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本能地抽搐起来,但他的神智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完全没有要昏过去的迹象。
“宗主,你不会是……”
杜遥大惊,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条白花花的腿筋被活生生地从青言脚踝处的伤口中被抽拉出来。
傀儡术之所以被称为诡术,正因为它绝不仅仅是魔修所用的修复术那么简单。
与只能单纯愈合伤处的佛光普照不同,傀儡术既能用灵力将伤口修补好,同样也能用灵力将躯体“完美”地破坏掉。
放在平时,想要抽掉一个活人的腿筋,那就非得用刀将整条大腿划拉得面目全非不可,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将腿筋与骨肉彻底分离开来。但若是用傀儡术,就能轻易地做到。
精通傀儡术之人必然熟知人体的骨骼与经脉,只要从伤口处灌入灵气,再用傀儡之术引导,灵气便能顺着筋脉将其与躯干剥离,甚至不会让被抽筋的人多流一滴血。
既然这青言如此不知死活地想要逃跑,那便让他以后都站不起、走不动,就这样永远地被禁锢在他安齐远的身边,就连吃饭如厕这等琐事都得人伺候着。看那时,他还能不能有现在的脾气!
至于寻找苏澈神识的事,也大可以在找到之后重新用傀儡术将腿筋给补回去,绝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他要让这个青言牢牢地记住今天的教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让他知道即便他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任也不能这般随意地将其暴露在危险当中,没有人能夺走即将要属于苏澈的东西!
行刑的过程十分漫长,安齐远是故意为之的。
明明是在瞬间就能完结的事,安齐远偏要一点一点地切割和拽弄,无限地延长痛苦的过程。
苏澈的神智被控制着,虽痛得死去活来但却偏生昏不过去。
这身体毕竟只是凡人之躯,平日里甚至还比常人要孱弱一些。如今遭了这么大的罪,苏澈本能地发出了痛苦的哀叫和呻吟,冷汗早已将他全身浸透,脸颊和嘴唇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待那两条腿筋被彻底抽离,苏澈的双眼早已失了焦距,整个人像一个破碎的布偶,衬着周围被燃成灰烬的一片狼藉,让杜遥看了都觉着于心不忍。
有点担心事情闹将下去会越发不可收拾,杜遥不由得悄悄地用灵力在苏澈身边传了话:“你倒是赶紧跟宗主说句软话啊!”
苏澈充耳未闻,只是这般双眼无神地对着漆黑的天际,像极了被灭了神智的傀儡。
在安齐远面前,杜遥的小动作根本就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可若受了教训的苏澈愿意就坡下驴的话,他也大可考虑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把这件事就此掀了去。
可谁知这青言却跟聋了一般置若罔闻,可他被抽的是腿筋,不是被弄聋了耳朵!
也不知是不是苏澈方才发出的呻吟太过痛苦,就连他怀中气息微弱的小魔虎也感受到了。
那还没睁开眼睛的小东西在苏澈的怀中蠕动了一下,哀哀地叫了两声。
原本,盛怒之中的安齐远只想着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言,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那团东西。
现下那小魔虎发了声,倒是将安齐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慢步走到苏澈身边,安齐远的视线落在被衣袍包裹的那团血污上面。
似乎意识到安齐远的意图,方才如死人一般没了生气的苏澈,在那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如今不能动弹的事实,下意识地想要收紧自己的臂弯,好将那小东西藏得更深一些。
安齐远指尖一勾,小魔虎就已经被他掐在了手上。
魔虎幼小的身子在安齐远的手中微微挣动着,面对一个具备化神巅峰修为的修士,小东西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一般,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不……”
想到方才那头不惜将自己的腹腔撕破也要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线生机的雌虎,苏澈心中一紧,忍不住朝安齐远开了口。
安齐远啼笑皆非地看着手中的鬼蜮魔虎的幼崽,万万没想到这青言方才吃了那么大的排场也没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可如今却为了一只小畜生,竟然向自己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要逃跑?”
安齐远一边问,一边收紧了掐着小魔虎咽喉的手指。
“我……”
已经像是死去又活来的苏澈,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与安齐远对峙下去的力气了。
方才的剧痛让这具身体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如今他脸上冷汗与泪痕遍布,眼神也没有了方才的倔强,倒是显得万分的可怜。
“我,我想回家……”
苏澈说完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闭上了双眼。
是的,他想回家。
想回到那苍翠充裕的西莲五峰。
想回到青阳洞那种无欲无求的空灵环境中,想与那些脸上时刻带着亲切微笑的道友们相见。
想回到那布满了晶莹剔透的冰雪的怀光洞里,面对着悬崖之下的山涧和溪流,不顾时间的流逝,静静地打坐,将所有俗世看空,不受这等只属于凡人的困扰。
只可惜以往这些他所珍爱的平静如水的生活,已经在共凝的九天玄雷下被完全打碎了。
落在安齐远这等魔头手里,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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