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头蓝灰色的头发,大部分水龙疆人的头发都是这个颜色。穿著水龙疆圣骑士的制服,戴著制式的面具,露在面具下的嘴唇和鼻梁弧度我都很陌生。
“……你是哪位。”最後我问。
他看了我一会,然後才开口说话,他说话的音线非常古怪,非男非女:
“我是,哪位。”
“──哪位?”我问。
“我也不知道。”沈默了一会,他反问,“你是哪位?”
我盯著他看了一会。然後才发现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四顾了一下。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居然是在觐见之间外,那个巨大的金属闸门之前。
本来这里应该站满了防守的圣骑士。现在却空无一人,只有我和他。
这里是水龙疆最核心的地方,在这里执勤的圣骑士是最机要的精英,不可能不认识他们国家的神後是谁。
──更不可能拼出命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
难道是他被什麽砸坏了脑袋。所以被留在了这里。
“其他人呢?”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说:
“战备状态。”这句话,用的是纯男性的低沈嗓音,惟妙惟肖,明显是出於哪个士兵之口。
“你为什麽还在这里。”
听到我问这个问题,他看了看封闭的门,说:“现在不用了。”
“──你怎麽来这的?”
“我是剑、老鼠、鱼、人、後来到这。”
我顿了好一会:“你多大了?”
他数了数。
“十三天。”最後他说。
我一时之间没办法出声,很久後才说:
“你是岩塔法。”
他是岩塔法。
穆底斯将我监禁之後,我不知道他对外界是如何宣称的。但我知道,我的骑士长在和我失去了联系之後,一定会找我。
如果知道我受困,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救我。
所以穆底斯消去了岩塔法的全部记忆。
岩塔法是影兽混血,丧失了记忆之後,连婴儿都不如。他只能模仿身边的任何东西,变成任何物种。
我想象不出来这十几天,他是怎麽在无意识中,变成剑、变成老鼠、变成鱼、穿过陆地,游过了几片海域,变成圣骑士的模样混进了圣殿。最後把我从空间中拽了出来,救了我的命。
即使是在潜意识里,他也在找我。
“轰──”像空间中发生的一样,一记强烈的冲击撞得整个神殿和地面剧烈一抖。
我握著受伤的左腕猛地一挫,圣骑士模样的岩塔法横臂拦住我後倾的背部,避免摔倒。
然後。
“吼──────!”
隔著数层顶级防护屏蔽,一声暴怒的龙吟挟带著无限的威压从远处传来。震得宫殿的玻璃嗡嗡共振。
“……”是雷奥。
他真的来了。
“走麽。”耳畔,我突然听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声线。
转头过去,我就看到岩塔法站在那儿,原本的蓝灰色头发变回了青色。四肢修长、沈静安定,和我如同镜面一样的对视著。
即使还没恢复记忆,他还是变回了我的模样。
站在觐见之间前,我撑地思索了几秒锺。整个过程里,远处都在不停地响著雷鸣般的吼声、悍然轰撞声。隔著几层护壁,余威依然震得地面颤动不已。
“等我一下。”我说,“──五分锺。”
第六十六章 兄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拖著受伤的左腕,迈出水龙疆主殿正门。站到了御阶的最高处。
和之前的模样截然不同,乍一眼看过去,会以为是站在了其他的空间里。
圣洁而空旷的水龙疆浸没在暗夜中,四周只有雪白色地面发出的微光。
天空一半漆黑,一半暗红。像是流脓的旧伤。
四周深不见底,一望无际的镜海映照著水龙疆上空覆盖的云层。在夜里,浓厚的云层被火焰映照得像是黑色的城池,沉沉压在无尽的海面上。
殷红的火雨连绵不休从天而降,拉著猩红色的轨迹,从漆黑的云层中穿透出,纷纷扬扬砸在神月之都上空的透明结界上,炸开大片大片的红,凝结成纵横交错的暗色岩浆,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整个过程都毫无声息。结界内甚至闻不到丝毫硝烟味道,只有广场上一轮又一轮封印魔法像往常一样,缓慢地转动著。
——这里毕竟是凝结了无数代水之圣龙生命和心血的神月之都。
站在这里向下俯瞰,我能看到庄重典雅的尖塔形城池簇拥著神月之都。
雪白的神阶一路向下直至浸没入海,古树盘根错节和岛屿根基紧紧相连。
巍峨的雪白廊柱和数不清的水之圣龙雕像仍然以千万年以来不曾更改的宁谧姿态,一半墙体静立在阴影里,其馀部分则被涂上一抹血红。倒映出结界外冲撞、纵跳、轰击、滚落的火光。
——全程都安静无声地。
岩塔法站在我身後斜向後一步的地方,频频侧过头看我。
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骤明骤暗的天火映射下,到处都是爆炸的岩浆、到处都是破空的火雨,黑色的云层像是一只受伤的巨兽,轰鸣著、翻滚著、崩泄著猩红的火血,四周的光线太乱,能见度反而很低。
可是,我还是很快就看到了穆底斯。
目力所及的最远处,海和天相交的曲面之上。一个白色的背影静静地站著那里。
——站在整个神月之都结界的最边缘。坠落的天火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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