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
“我坐过牢,故意杀|人罪。”周言说这句话时,旁边还站着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听到后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和周言保持了近两米的距离。
很难形容这个时候韩铮的眼神,表情还是如常的淡漠,但眼里那种可以称得上是“失望”的东西,显而易见。
失望?为什么是失望?而不是别的什么?
惊讶、愤怒或者嫌恶。
周言不懂。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韩铮点头,看着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年前了,当时我还在读大学,判了四年,书都没读完。”
周言看到韩铮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表情的变化,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一股脑解释开了。
“严格来说,我和刚才那个男的,罗进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罗羽婧,也是我妹妹。不过我是私生子,一直跟着我妈过,我爸就没想认过我。后来,我另一个哥哥,罗进忱得病了,要换肾,只有我和他的配型,我亲妈拿了罗家一大笔钱,把我送回去了。可惜罗进忱病的太重了,没等到换肾的那天。”
周言叹了口气:“他太惨了,我就买了包药给他。”
他的语气够轻描淡写了,好像只是在说“今天买菜的时候捡了只流浪狗”一样。韩铮想,他应该是很多年,没有告诉和别人提过这件事了,虽然只说了几分钟,但每一个字,好像都是从身体深处挖出来的,字字都带着血,戳着心口。
“帮助人安乐死,是犯法的。”韩铮问他,“如果你没买药给他,他能活多久?”
“一个月吧。”
又一辆公交车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上了车,最后还看了周言一眼,眼神里满是惊惧。
整个站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用四年的自由,去换那个人的四个礼拜,值得吗?”
或许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对着韩铮摇头,不经然哈哈大笑,那笑止不住,直到笑到眼角都带上了眼泪:“我可以少看到我讨厌的人四个礼拜,有什么不值得的?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讨厌,我真的特别烦他。”
所以在他死后那么久,还偷偷把他过期的驾驶证藏在自己钱包里,好让自己只要想到他,就能随时随地看着他的照片诅咒他。
——看啊,周言多恶毒,连个重病的人都不放过!
——果然是有娘养没爹教的野种,心如蛇蝎!
——罗家让他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是吗?
他们觉得是,就是吧。
那一日,从他把那袋药给罗进忱的那一刻,所有的后果,他都早已设想好,到最后,只是能否接受的问题。
他不曾后悔过自己做的决定,唯一遗憾的,只是到头来还是伤害了许多许多人。
周言个子高,站在站牌旁边,微微弓着背,从韩铮的角度看过去,像一棵垂垂老矣的树。
韩铮忽然在想,或许在别人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的。
他把车钥匙拿出来,对周言说:“我送你去。”
周言神情诧异:“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去学校吗?”
“没事了。”韩铮看了看手表,然后对他笑了笑,“我今天正好挺闲的。”
周言没敢问韩铮在听了自己那番话之后是怎么想的。他是个有前科的人,犯的还是这么严重的罪,而韩铮呢?当过兵,现在是公安大学的教授,根正苗红的,和他这种人牵扯在一起,做什么?
他们认识也挺久了,韩铮是个在很多时候,做事风格显得相当老派的人,可也常会做些出乎人意料外的事。
说实话,周言搞不太懂他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可如今周言把自己最深的秘密都告诉了韩铮,从今以后,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一个通透灵魂了。他曾经觉得让另一个人知道自己全部的过去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然而现在真的说了,他却感觉也不过如此。
是他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太急于倾诉了;还是在这段不长的时间内,韩铮已经用他的“好”慢慢打开了自己那颗坚硬无比的心?
周言不敢想,他其实胆子很小,他很懦弱,他怕去想,也怕知道那个答案。
罗家住的是标准的富人区别墅,极佳的地段,依山傍水的,周围风景宜人,相当清静。从进入这边区域开始,周言的神情就有些恍惚,韩铮时不时问他从直走还是拐弯,他都要想好一会儿。
反应很慢,和平时的周言判若两人。
在某一处的时候,韩铮甚至停下了车,因为周言记不起来了。
他回想了近十分钟,又下车前前后后走了一遍,才确定了所处的方向。
“抱歉,太久没来了。”
韩铮说:“这片周围整修过,环境重建。”
“哦,是吗?”周言嘀咕了一句,“其实以前就挺好的。”
“有钱人不差钱,就喜欢折腾。”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抵达罗家的别墅。
青砖黛瓦,似是重新粉刷过,和多年前的感觉有所差异;可又是一靠近,就能闻到的熟悉的味道。
周言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所以车停下来后他在里面坐了几分钟后才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他和韩铮说:“我可能要挺久。”
“嗯。”
“你等不及就回去好了。”
“行。”
两个男人说话很爽快,周言快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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